童年簡史（四首）

張繼寶

萌 芽

十二月的街頭，夠冷

我在房間里，靠著白色的枕頭

窗外，寒風把葉子抖落

花盆中的牡丹

又抽出了一枝嫩芽

開花的時候

它知道是什么，讓其

擁有一盆土壤

在這片土里

會生長和醞釀

浮躁的心啊，已難得

那種簡單的心境

只需要一陣雨

那些黯淡的樹葉，河流

便會重新濕亮起來

樹 梢

我終于得意地，把身子攀上

那個高高的樹枝，一切

都是那么單調

這便是童年，遠去的童年

椿樹發芽，玲瓏剔透

春的野桃，夏的酸棗

把一村的鳥窩都給掏光

摘一把桑椹，拿一本小人書

童年不再有

樹梢上方是藍色的天空

歌聲越飛越遠

故鄉給了我歡樂的蔥蘢

有什么可以攀附小小的童年

只有低頭的從容

童年簡史

小時候，總想著

渡過那條河

拾一把長篙，駕馭小舟

一網拉上一籮溪魚

只是那個年代已經久遠

不會重來

就像童年時的蒲公英

已隨風遠去

涂鴉時，有些色彩

早被歲月沖淡

往昔那曾打動你的

已經退至記憶的幽深處

雨下在池塘，屋前的芭蕉上

那聲音卻仍然清新

那就是童年

為這一生的奔波涂著的底色

候 鳥

歲月會讓皺紋如流水般變密

知道總會離去，總會離去

久別的地方也是重逢的地方

村莊與大山記住了旮旯，荒涼

起飛，停歇，因為背上綁著故鄉

曾經的苦難，只留在別去的瞬間

看吧，在每一個陌生的方言里

沉睡的祖先總會庇護我飛翔

像野外降生的羊羔，日久的奔跑，

會更加疲憊，無數個日夜之后

回到故鄉，迎面而來的是

微涼的風，還有

儲蓄風雷的云

把我當作打折的斜角

于是，所有的孩子都帶著他們的孩子

用金色的翅膀在藍天中展翅

像一波浪花，一波浪花在藍天下

排著人字形

來回，而又徒勞地

遷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