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常（外三首）

孔曉巖

水分蒸發(fā)了不少，渴意漫過文竹針狀的身體

撥開春天，舊電影正在播放

女主人從花園回來，帶來晨露和鳥的呼吸

面包箱是塊溫柔的小田地

她以同樣的溫柔煎烤著，放進，取出

人生的某個瞬間交錯而過

桌子上，文竹努力攀爬，那些相擁睡去的枝葉

喊醒泥土。夜里小鳥飛進來

就不愿意再飛走

什么都握不住

喝粥的時候，我習慣了，用閑著的左手拿佛珠

珠子從指尖走過，像被點名一樣，

數(shù)到第108顆，我仿佛剛從洞穴出來

拖著一副空殼

108種煩惱游走，108個人畫出佛的模樣

我喝完最后一口粥

珠子散開，木地板張開雙臂

108種煩惱低至塵埃

我在塵埃端坐，白瓷的勺

白瓷的碗

牢 籠

別人送我一只鳥籠

所以，我打算養(yǎng)一只鳥

這是一個不錯的借口和理由

夕照，星輝，

美學喂養(yǎng)的鳥，足以救贖石頭

新的翅膀，在高塔之上

河床之下

高于高塔的是心

低于河床的，還是心嗎

別讓我想起心理學家說的：

敞開的書，比合上更讓人想讀

打開籠子，鳥兒飛走

是否同理，再沒有新的鳥類來過，

請相信我將提著籠子

重回，我的籠子

高鐵路過碭山南

一幅油畫：站臺，鐵軌，人

人接人，或送人，長亭接短亭，背影重疊

黑蝴蝶落在地上

如果它沿著鐵軌飛

會不會遇見海子

我想他該是這油畫中最美的一抹

鳴聲從春天出發(fā)，火車路過我，

手機響起，你說

火車剛路過碭山南站

我拿著畫筆的手，在半空僵住

除了黑蝴蝶，春暖和花開，

你，我也要畫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