膀子村（三章）

湖南銹才

膀子村陽光燦爛

順著一朵白云望去——

我的膀子村雞犬相聞，炊煙裊裊。

那時衡邵通衢，佘田橋街青石板路上，行人如過江之鯽——

賣茄秧的，挑竹子賣的，占據了蒸水河上半座橋。

四月萢紅了，三華李紅了半邊臉；辣椒揚花，南瓜牽藤；

豌豆撒遲了，才撐開一瓣泥，像我和弟弟——

哥哥大小伙了，我們小筍才露尖尖角。

夜幕籠罩，各回各家找各媽。

螢火蟲又打著燈籠出來煽風點火。入夜，另一場大戲剛開場——

上初中的姐姐，她們在月光下踢毽子，跳橡皮筋，談我們永遠猜不透的理想。

上樹掏鳥，下河摸魚；循聲蛙鳴，便可找到某人。

我還缺幾顆牙，就當上了“司令”。

阿珍還是個小跟班，但她一個眼神，我就知道，有多快就要跑多快！

外公，舅舅，姨，姑姑，螢火蟲，這些實在親戚——

房子都在膀子村周圍，如散落的星星

多好啊！

街口，那些一閃而過的綠意

在街邊，在巷口，在尋常人家的陽臺，我常常發現——

那些一閃而過的綠意；

那些垂下的藤蔓；

那些小小的盆景，那些順著思緒不斷攀爬，直至拐角處，看不見的綠色植物；

那些紅的花，黃得晃眼的花，那些揚著粉嘟嘟小臉的花，那些鞭炮一樣排列的花，那些嬌小姐一樣，柔弱的花；

那些星星點點的一點紅；

那些不羈的，長著藝術家頭發的野草，像春天無處不在靈魂的它們。像春天閃著靈光的詩句。

春風沉醉

月亮，醉得一塌糊涂；

星星，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大部分在閉目養神；

只有夜燈，山中無老虎，猴子稱大王，為這樣的夜晚，涂抹一層神秘莫測的油漆。

空氣中，濃香撲鼻。是誰，打翻了香水瓶？

桃花正爭奇斗妍，一朵比一朵，妖冶性感。

蓮池里，可熱鬧啦！

有神秘小東西，在攪動一池春水

——躺在水面上的荷葉，這些白天睡著的精靈，這會兒都鉚著勁，從綠色的夢中醒來，像一艘艘綠色的大船……

嬌嫩的葉片上，還有她們晶瑩的淚滴。

一支支綠色的箭鏃，紛紛從淤泥中起身，做好瞄準天空的姿勢。只聽見嗖嗖拔節的聲音。

蓮池上方的石凳上，愛情，也在拔節。

春天，正在陣陣暗香中受孕。

這是個春風沉醉的夜晚，

每一個有幸路過公園，和想象公園的人，都是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