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力



從十年前的創作開始,郅敏嘗試著引入“雙生”的概念。對于“雙生”,他毫不避諱它的靈感來源, “它們來自中國傳統中的那些相關圖像,是對中國傳統圖像系統的某種借鑒”。的確,在中國早期的藝術遺存中有大量關于“雙生”的描寫,而在文化深層上這些“雙生”的圖像在中國社會歷史的早期無一例外地皆關涉于原始宗教文化的根源,之后則為中國人宇宙觀、認識論的不斷演化的獨特闡釋。事實上對于郅敏而言,“雙生”即便明確地來源于一個極為龐大的傳統,但是它的存在意義更多的則是落實于對自我藝術創作的“適用性”與“有效性”。在創作中,郅敏首先創制出了一系列有關“雙生”的造像.它們通常共生于個軀體,同時往往又伸展為兩個“面相”,這種形態非常接近于中國古代“雙頭蛇”的造型:還有一種,則是各存在于不同的軀體,又在某個部位相互交疊,亦類似于中國古代造像中的“交頸”方式。從形象結構而言,這些“雙生”造型有著相對明確的“一生二”或“二歸一”的外觀特征。然而相較于這些所謂的“外雙生”,郅敏在同一時期還派生出了某種“別樣”的“內雙生”的創制。“內雙生”,通常不像“外雙生”那樣是同一類型事物(抑或是人,抑或是動物)的“分叉”或“交疊”,而是內質性的“我中有你,或你中有我”,是充滿了復雜性的統結合,以及藝術家的遷想妙得,帶有某種明顯的幻想色彩。于是,一些“獸面”、“魚身”、“人形尾巴”的造型就此誕生了。我們即便分不清楚它具有何種的物質的現實性,但是它的混雜的外在相貌無疑已經造成了我們已有視覺經驗的某種混亂,并對應于這種全新的觀感,從而進步激發起人們的自由、新鮮及全新體驗的欲望。“內雙生”的另一種變體,并非純然來自郅敏所受教育的雕塑領域,而是得之于藝術家的繪畫經驗。通過在雕塑形體表面進行繪畫的方式,郅敏方面突出了個人對立體藝術的花樣翻新,一方面也最終落實為對視覺領域富有想象力的可能性探索。圍繞著“雙生”概念的引入,郅敏已經形成了有關個人創作的初步結論,但是更值得注意的是通過自己的創作,藝術家已經將“雙生”引申為某種個人藝術實踐的“辯證法”,它不僅針對于其造型、風格的層面,也針對于其所適用的技術、媒材等載體。
在創作中,郅敏無疑更迷戀于泥質的材料,以及通過恰當的燒制技術與過程所展現出的無限魅力。事實上在中國這種方式也有著極為悠久的傳統,而近些年來在藝術家所受教育的中央美術學院雕塑系,有關陶與陶瓷的表現亦已經成為一時的潮流。但是從其創作而言,郅敏并非是“隨波逐流”,對于藝術家來說,這些僅是構成與其創作相適應的某種外在關系。事實是郅敏已經開始綜合各種材料間的可能性,并且通過外觀上的有效處理,突破了材料本身的原有的特性或者可預見性。以此而論,郅敏的創作已經從“雙生”概念的風格實施,逐步提升為在此基礎上的“再生”的可能性討論。即便是剛剛起步而仍待深化,或許也正是我們通過郅敏的作品而感知到的最動人的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