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昔（外二首）

孫方杰

我時常對人說起一些人生的傳奇

它們那么清晰地貯存在記憶里

——就像剛剛摘下的一籃子山梨

很多值得吹噓的事情

遠沒有表達時那么動人

它們都已經睡著了，又被我拍打著叫醒

我仿佛已經忘記了當初的磨難與兇險

盡情享受著吹噓的快樂。最后

我總會說：你看，時間過得多快啊

往事終會填滿盛放骨灰的盒子

躲

在多年的承載之后

我開始變得小心謹慎

開始躲避一些事情的頓然降生

躲一輛輛疾馳而過的汽車

躲一場豪雨的降落

躲電話的鈴聲，躲飯局的邀約

躲騙術的如簧巧舌

躲善良里隱藏的邪惡

躲小人從身后刺來的刀子

躲故鄉的鞭子抽打

我在山上躲，我在海邊躲

我偷偷摸摸地躲，我忐忑不安地躲

為躲開射出窗子的一絲燈光

我在黑夜里躲

為一個姑娘發來的短信

我在慚愧里躲

為傳來的一個不幸消息

我在祈禱里躲

為稍不留神的過錯

我在懊惱里躲，在懺悔里躲

這么多年來，我一直在躲

躲來躲去

我不知道我究竟在躲避什么

俗話說：躲過了初一，躲不過十五

這么多年了，不知道

我是否躲過了命運的不測

往 事

你說起的一件往事，我沒有任何記憶

我說起的一件往事，你說忘記得沒有一點影子

這是我們共同的日子啊

說起往事，已經難以斷定

哪一件真正地發生過

哪一件在曾經的一刻，與我們相遇

日子一天天過去

是被忽略，還是記憶在海底睡著了

我曾經一次次吹走你眼角的灰塵

我曾經以為，往事就是一根劃亮的火柴

熄滅了，燒灼的手還在疼痛

現在，我突然明白

燒傷的手指已經痊愈，許多的歲月

只不過是一個個明亮而又疼痛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