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

仲建宇

1月8日晴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狗屎堆”“狗眼看人低”狗被人口口聲聲稱作忠實的伙伴。可在人類的詞典里，幾乎沒有褒獎伙伴的詞語，我也一直以為狗是惡狼般的生物，可我爺爺歸天的那一年，從父親口中得知的一件事，徹底改變了我對狗、乃至所有人以外生靈的看法。

爺爺家幾度有狗，爺爺此生最后一只狗，名字很棒！叫“虎子”。我很喜歡虎子，可我五歲時，爺爺卻淚光閃閃地對我說：“虎子死掉了”。我信了，五歲的我也不曾有過什么印象了，若不是南墻上還掛著虎子的皮項圈，說不定我也就忘了呢！

可爺爺去世時，我們從奶奶與爺爺的嘴里知道了它真正的故事……

一個鄉村的平常早上，公雞飛上樹梢，抱著翅膀打鳴，一天的勞動開始了。

奶奶去雞窩里拾蛋，他推開門，忽然覺得母雞怎么少了一只？一只，兩只，三只，四只。嗯？虎子在一旁大聲叫著，不同以往。

“老頭子快出來，出來瞧瞧。”

“怎么啦？花脖兒下了個雙黃蛋嗎？”

爺爺叼著旱煙袋走出來，奶奶數了一遍又一遍，急得差點兒哭了。“不，不是你看看數一下，是不是少了一只？”爺爺嚇了一跳，跑過去：“一、二、三、四。花脖呢？那只下雙黃蛋的母雞呢？“汪汪汪”虎子叼著爺爺的褲腳，它很急促地呼吸著，項毛凌亂。爺爺掙開了一下，嚇了一大跳，潔白的褲子上出現了一個鮮紅的牙印，奶奶驚住了。

爺爺看了看一地的雞毛，又掰開狗嘴。血一滴滴淌在地上。

爺爺氣得渾身顫抖，手背上青絲爆突，他突然怒吼了一聲，“原來是你這個畜生！”奶奶嚇得去拉爺爺，雞驚地飛起來。爺爺從地上拾起趕羊的鞭子。“啪”“啪”的打在虎子的背上。狗毛飛舞，它嗚咽了一聲，從雞窩里竄出來。鞭子抽在虎子的身上，像毒舌在用牙狠咬它的皮肉，虎子哀嚎著，它突然一口咬住了鞭子，怎么也不松口，爺爺氣得扔了鞭子，拾一根棗木棍向虎子打去……

渾身是血的虎子，用驚人的力量越上了墻。在墻上悲憤地叫了一聲，跳下去走了。

爺爺站在門口嘆了一口氣。兩天后，奶奶忽然叫道，爺爺飛步過去。在連著雞窩的水溝里發現了母雞花脖，它脖子斷了，身旁躺著早已死去的黃鼠狼……

一滴老淚從爺爺飽經風霜的臉上劃過，這是他多年來第一次落淚，也是最后一次。……

后來在山上的枯井里找到了虎子，他早已死了，爺爺親手將它埋在了一個四面環水的好地方。

現在長眠于故鄉地下的爺爺，也仍然和他生前最愛的獵狗——虎子躺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