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明望

一件盔甲重40斤,包含1032個零件,200米皮繩;30厘米見方的甲片上,要打出12個規整的空洞,厚度在1毫米,而這樣的甲片有整整1000片。再加上一系列極其復雜的手工工藝,耗時長久,才能打造出一件真正的蒙古騎兵戰甲。作為一個旁觀者,僅僅是將過程描寫下來,都不免為之咋舌。
鎧甲這種古代戰場上的防具,原本隨著火藥的興起失傳已200多年,如今它被一群愛好者復原,作為一種文化產品回到了我們身邊。
葉思太在草原長大,從小外公教他騎馬,給他講英雄史詩故事,帶他去參加草原上的賽馬、叼銀大賽,希望將他培養成一個有血性、有骨氣的草原男兒。也就是在那個時期,他記住了草原英雄札訥別克用一千頭羊換一件草原鎧甲的故事。
若千年后,葉思太考入中央民族大學,成為滿語協會的主席。一次協會組織活動,需要收集能展示民族文化的作品,葉思太再次想到了草原鎧甲。20歲的他因用一個月的時間、結合超強的動手能力復原了一件草原鎧甲而引起關注。這件鎧甲最終被愛好者以6000元的價格買走。對于一個家境并不寬裕的學生,葉思太看到了夢想與現實結合的可能性,從此開始了復原古代鎧甲之路。
葉思太制作鎧甲不像傳統匠人那般,技藝傳承可以靠師徒問的口眼相傳。他的技藝屬于“創造性復原”,甚至可以說是“傳統發明行為”。無師傅可學,無章法可依,全靠自己的鉆研和嘗試。復原的艱難使每一個突破都充滿快感。
葉思太說:“用人類學的專業來解釋,這叫配置物的快感一像原始人砸擊石塊制造石斧、像科學家發明新東西、像上帝用泥土造人。匠人能反復體驗這種陜感?!?/p>
現代社會,鎧甲沒有任何實用價值,更多是作為一種裝置藝術品出現,因此市場極小、銷售艱難,而成本卻是極高的。每復原一套鎧甲,光鐵制品和皮具的成本就需要投入8000元左右,再加上人工費和耗時費就更加昂貴了。
最艱難的時期,葉思太為了做鎧甲曾連續吃過一個月的泡面。他說,能堅持9年最大的原因是熱愛。“最初,每完成一件鎧甲,我自己第—個穿上。70斤重的鎧甲穿在身上三四個小時一點都不覺得累,只是開心?!?/p>
葉思太是處女座,但制作鎧甲經常會把自己弄得滿身灰塵與汗味,于是他說自己是沒有潔癖的處女座。但他的潔癖其實來自于更深層次,是對自己所從事行業的“潔癖”——他不愿去做大家都在做的工作,他喜歡享受獨自在鎧甲領域探索的快樂。
葉思太剛剛通過了研究生論文答辯,即將離開校園,新的問題擺在面前:做鎧甲需要敲敲打打,北京并非最佳選擇。經過多方考慮,他將自己的工作室搬到了長沙,在那里他找到了志同道合的朋友。待穩定下來之后,他還打算探索中原鎧甲、歐洲鎧甲等更多的領域。研究、復原每一件鎧甲的過程,讓葉思太看到了彼時世界的歷史、文化,了解到其工藝流程與藝術水準。鎧甲在他眼中不僅僅是一件簡單的物件,更是他探尋世界的窗口。
葉思太希望能盡可能多地復原鎧甲,最終將自己的作品做成一個甲胄博物館,讓更多的人了解甲胄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