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東
2002年,上海圖書交易會在光大會展中心舉行。幾經遷徙,2009年后的“上海書展”基本都在上海展覽中心(原稱中蘇友好大廈)舉辦。年年夏季似火,歲歲書香滿溢。今年這里又是人潮洶涌、摩肩接踵的所在。
在這個心煩氣躁、來去匆匆、適合碎片化閱讀的時代,手機移動終端是否已經取代那種坐在書房、握一杯茶捻起書卷的愜意?為什么還有那么多的朋友愿意去相邀扎堆逛書攤?為什么還有那么多的作家喜歡選擇此時“軋鬧猛”舉辦新書發布簽售會并對照讀者姓名簽到手軟?為什么每天有各個年齡段的書迷們自發排隊等候心儀作者的講座和簽名合影?
在集中陳設的書海里覓得一本自己愛好的作品,喜悅感滿足感油然而生。
十多年來,“上海書展”儼然已是上海一個不可或缺的文化品牌。擴大讀者面,為讀者找好書。辦好書展吸引書商和讀者,全國各地出版界視之為業界最大公約數。每年都有出版機構為了搶占先機——占據最好的展位和中央大廳發布會時間而“打”得硝煙彌漫。炎炎夏日擋不住書迷們的熱情洋溢,今年還有幾次活動人滿為患。連靜逸的思南公館也在書展期間舉辦“國際文學周”,并延展到虹口區辦大咖們的專場秀。各大書店也使盡招數推薦“今夏書展暢銷書”,恨不得冷門偏門也成熱銷榜。不得不承認:書展的首發效應確實不錯!擠得進書展主場,算你狠!
當作者遇到一群喜歡自己作品的讀者朋友,就像多年知己。葉辛在《海浪花開》的發布會上為“海派文化”報吆喝,抖了個包袱:宋慶齡主席為什么終身只梳一個發髻,不換發型?宋家另外倆姊妹宋藹齡宋美齡都常換發型,而宋慶齡的發髻始終如一。會后讀者們一擁而上,圍堵葉辛:揭秘呀!為什么這樣?葉辛回應:我是小說家,保留橋段寫文章。今天,打死不說!讀者們紛紛攘攘地匯報讀書心得:“我看過你的《高高的苗嶺》《家教》哎,你的《蹉跎歲月》《孽債》再版發行啦,好看!”我在一旁擊掌鼓勁,為之動容。
坐在書展,友誼會堂。一位海派紳士的評彈作品集發布會,云集京昆評彈曲藝名家和聽眾。竇福龍編劇,耄耋之年厚積薄發?!端拇竺廊恕贰督鹆晔O》《林徽因》等,多部作品出自其手。年輕時的街道文化站長,因需養家糊口棄文從事貿易公司;然懷揣熱愛評彈創作之夢,從未淡忘;退休后重拾舊夢,筆觸直達聽眾心底。深厚的詩詞功底,信手拈來揉碎掰開運用自如。記得2016年曾在臺灣目睹一眾新老聽眾,為《林徽因》淚飆至嚎啕。當這位上海老克勒身著背帶褲,拄著一根發亮的斯迪克登臺致謝時,大家由衷地為之嘆服!祝老樹新枝愈發茁壯,愿江山代有才人出!這是一位唯一沒有編劇職稱、卻寫出了許多膾炙人口好作品的著名編劇。80歲了,他的首部文集在今年書展上首發。
文化品牌,是經年累月的鍛造成果。從出版協會幾個人,出版局幾個干部,幾家出版社拼單起步。今天的轟轟烈烈來自昨日的冷冷清清,記得當年為了組合全國最好的書商和出版社,出版局的一位同志拼盡全力后倒在書展的崗位上,年僅五十來歲,盡職盡責盡力。傳承文化品牌,依然是需要經年累月前赴后繼的事。
蘇聯作家高爾基說過:書籍是人類進步的階梯。在互聯網時代,書展依然還有為讀者找好書、為好書找讀者的強大功能。作者面對面導讀新書,讀者眼對眼分享心得。這種互動交流的體驗,就像是沉浸式戲劇。在集中陳設的書海里覓得一本自己愛好的作品,喜悅感滿足感油然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