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臉人

石曉靜

剛剛失業的蘭伯特老師意外收到了一所封閉女校“洛拉學院”的聘用書。這所學校坐落在喬治亞州偏僻的左蘭德小鎮旁。蘭伯特的確需要一份工作，之前學校的校長不喜歡他的授課風格。他第二天前往新學校一探究竟。當看到校長遞過來的保密協議時，蘭伯特才發現，這份工作神秘又危險……

礙于自己的妹妹急需一大筆手術費用，蘭伯特硬著頭皮接下了洛拉學院的“文學賞析”課程。帶著好奇與疑惑，蘭伯特教授逐漸發現，自己和學生似乎正處于巨大的危機之中……

受聘神秘學院

“這是一份需要簽保密協議的工作。”校長格蕾絲女士皮笑肉不笑地望著蘭伯特。如果不是親眼所見，蘭伯特簡直不敢相信，這樣一張年輕靚麗的面孔，居然配著一雙精明、世故的眼睛。

蘭伯特仔細地閱讀著好幾頁紙的條款：“9：00宵禁之后，教師嚴禁出門。工作滿一年，方可請假離校探親。手機需交由學校保管，打電話須由警衛陪同……”蘭伯特眉頭越皺越緊：“太嚴苛了！居然滿一年方可離校？所有的學生也都如此嗎？”

校長淡淡地回道：“學生只有滿18歲過了成人禮，才能離開洛拉學院。教師的要求已經寬松多了。”蘭伯特吃驚得張大了嘴巴：“家長們居然同意？”

“沒有家長！這些女孩都是孤兒，無處安身，大部分甚至是棄嬰，從小就生活在這里。”“那孩子們滿18歲了，會不會難以融入社會？”校長格蕾絲打斷了蘭伯特的話：“你的問題太多了。如果還想要這份工作，請你管好嘴巴，簽完協議，首期的1萬美金就會立刻打到你妹妹的醫療賬戶上。”

盡管蘭伯特還有一肚子的疑問，但是聽到這句掐住他命門的話，他就立刻閉上了嘴巴。

這是一所全封閉的女校，每一天的生活都死板、苛刻、毫無新意。學生們都溫順、乖巧，按部就班地過著一成不變的日子。蘭伯特站在講臺上，看著底下端坐的20名年輕姑娘，感覺有些說不出的別扭。正當妙齡的女孩子們，完全沒有應有的熱情洋溢，而是顯露出如同修女般的、不符合年齡的沉靜。

除此之外，每節課都有警衛的監督。手持警棍的警衛如幽靈一般如影隨形，根本不讓他和學生有太多接觸。為了高薪，他都忍下了。

直到一日警衛吃壞肚子匆匆趕去廁所，沒了“人體監視器”，蘭伯特才有機會和學生們交流起來：“十八歲畢業后，你們打算做什么？”一名叫伊迪絲的女孩子站了出來告訴蘭伯特：“我想當一名護士，我的媽媽曾是一名護士。”

另一名非常漂亮的女孩朱莉婭不屑地說：“護士算什么好去處？學校會幫我們安排好，大家都會被良好的家庭收養，過上富裕的日子。”蘭伯特大吃一驚，收養孩子哪有從18歲才開始的？正當他準備細問時，警衛走到了教室門口，用陰沉的目光緊盯著他。

第二天，伊迪絲就從課堂上消失了，蘭伯特緊張起來。格蕾絲把他請到校長室，投影儀上正播放著畫面：“我想當一名護士……”蘭伯特頭上滲出了汗水。除了警衛，每間教室還暗藏攝像頭！這究竟是什么地方？

“有人想當一名護士！真有趣，不是嗎？”格蕾絲校長眼神冰冷，讓蘭伯特一點也不覺得有趣。“蘭伯特，我希望你能安分守己。你們這些老師，也不過是錦上添花，為我的學生增加一些‘賣點而已。畢竟客戶的需求有所不同，如果所有人都空有一張漂亮的臉蛋，我會失去很多生意！”

“生意！什么樣的生意需要這么多無父無母的美麗孤女？還‘收養，騙鬼去吧！”蘭伯特憤憤不已。校長笑意盈盈：“何必說得那么明白呢？這樣高的薪水，你也該很滿意才是。何況你該知道，我能把學校經營這么長時間，背后的人也是你得罪不起的。”

“伊迪絲明天就會回去上課了，這個孩子來的時候已經快12歲了，到底不比其他孩子聽話啊……”

一顆神秘的彩虹糖

蘭伯特想到伊迪絲可能因為自己的莽撞而受罰，硬生生把所有的話都咽了下去：“我需要一點時間適應，這實在是太突然了。”校長點頭表示理解。

蘭伯特剛走，校長背后的書櫥突然向兩旁分開，一個高大陰沉的男人和校醫羅格一同走了出來。“部長！”格蕾絲突然換上了一副媚態直接貼了上去。部長扯了扯嘴角：“這小子臉倒是挺俊的，我覺得富豪狄克森會喜歡。”格蕾絲趕緊附和：“我本來也不是真心想留他，既然狄克森看得上他，那正好……”

數日后，伊迪絲在長長的走廊上行色匆匆，和蘭伯特擦肩而過。蘭伯特的手里突然被塞了一張紙條，他看了看不遠處虎視眈眈的警衛，努力做出一副自然的表情，把手插進口袋里。

洗手間隔斷里，蘭伯特看著手上的紙條：“我很好，晚上校長室旁的雜物間里見。從外墻翻進去可以避開巡邏警衛。切記，晚餐后的彩虹糖千萬不要吃。”

晚餐后的糖果，已經是洛拉學院的一種習俗了。每隔一段時間，校醫羅格就會發各種香甜可口的糖果，正是孩子們和老師的最愛。但是蘭伯特想起每每自己吃過糖果，睡得似乎格外香甜，心又往下沉了一些。

當天晚上蘭伯特反鎖好宿舍門，從后窗翻了出去。他沿著漆黑的小樹林一路摸索前行，終于找到了雜物間的外墻。剛翻進窗，伊迪絲的手就從黑暗中伸了過來。蘭伯特連忙問：“伊迪絲，你還好嗎？”

伊迪絲點點頭，又搖搖頭：“我還好，但是，我很快就要滿18歲了，這可不好。”蘭伯特急切地追問：“校長是不是要把經過成人禮的女孩送給權貴？”伊迪絲打了個寒顫：“根本不止這么簡單，朱莉婭是校長的得意門生，有很多特權。我曾跟蹤過她，她卻在校長室里消失了。”

“消失了？難道有密室？”蘭伯特一臉詫異。“是的，我躲在辦公桌底下，想等朱莉婭出來后問個明白，結果從里間竟然出來了四個人！校長格蕾絲，校醫羅格，朱莉婭，還有一個被稱為‘部長的男人。他們商量，手術的頻率要加快。我聽得糊里糊涂，但是之后我發現，學校里學生人數越來越少了。有幾個姑娘，還沒滿18歲，就被‘收養了。”

蘭伯特打了個冷顫：“看來不止拉皮條這么簡單了，可能涉及到器官買賣。”“今晚又發了糖果不是？每次發糖果的晚上過去，第二天又會少一個姑娘。”伊迪絲顫聲道：“其他姑娘被洗腦得太厲害了。我和她們不一樣，我還有之前的記憶，我明白學校不該是這個樣子的。”說完，伊迪絲的眼淚滾滾而下。

蘭伯特看著伊迪絲，想到自己的小妹和她年紀仿佛，心疼不已：“今晚，我們就看看，這些家伙到底在搞什么鬼。”伊迪絲淚眼朦朧地看著蘭伯特：“老師，你真是個好人！”

隔壁的校長室有了動靜，他們從貓眼上看到，一隊警衛抬了一位棕色長發的姑娘進入了校長室，換上了白大褂的校醫羅格緊隨其后。不久之后，一位中年婦女在校長格蕾絲的陪伴下，從深深的走廊緩行至校長室門口：“我家老狄克森喜歡運動型的年輕人面孔，格蕾絲你可得抓緊了，如果我的效果好，那么你后面的生意可是會源源不斷的。”校長賠笑：“狄克森太太，學校新來的一位老師特別合適。”

蘭伯特聽得脊背發冷，“新來的老師”不是自己還有誰？

警衛在走廊上來回巡視，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直到深夜，面部纏滿繃帶的狄克森太太才匆匆離開。警衛們用麻袋扛了一個人往雜物間來了。蘭伯特趕緊帶著伊迪絲躲在文件架后。好在警衛把麻袋往地上一扔，就把門反鎖了。門口傳來聲音：“老規矩，等司機來了用車拖到深水湖邊，埋深一點。”

兩人提心吊膽上前查看，麻袋中的人顯然藥勁過了，四肢開始有些抽搐。蘭伯特大著膽子解開了麻袋上的繩子，往下一拉，先露出了棕色長發，緊接著，一張血肉模糊的臉出現在二人面前，面皮全無！鮮紅色的肌肉組織和血漿暴露在空氣中。微弱的月光下，可怖如地獄惡魔。

伊迪絲忍不住要尖叫，蘭伯特一把死死捂住她的嘴。“臉……臉……”伊迪絲語無倫次：“整張臉皮都被剝掉了！”兩人哆嗦著，重新縮回角落。

不一會兒司機來了，把“無臉人”抬了出去。袋中人經過拖拽有些清醒，痛得不停扭動。

警衛舉起手中的警棍，隔著麻袋，一下下地砸在袋中人的腦袋上。黑暗中，骨頭碎裂的聲音傳來，折磨著蘭伯特和伊迪絲的神經。袋中人很快就不動了。

究竟還有多少秘密？

警衛走后，蘭伯特緊緊抓著陷入呆滯的伊迪絲：“伊迪絲，我幫你從學校后門翻過去，你從深水湖向西邊游，就是月亮的方向，上岸后報警。”伊迪絲緩過神來：“我水性很好！你要跟我一起走嗎？”“不，我要留下來找到密室，最好能找到證據。這些魔鬼！一個也不能放過。”蘭伯特堅定地說。

深夜警衛懈怠了很多，蘭伯特千辛萬苦幫伊迪絲翻上了高高的圍墻。伊迪絲騎在墻頭不舍地說：“我一定會找到警察來救你，你保重。”蘭伯特點點頭：“你也當心！”

隨后蘭伯特回頭，輕輕敲破了校長辦公室的玻璃窗翻身而入。黑暗中，他在伊迪絲告訴他的書櫥前摸索著，期望找到開關。突然，手槍上膛的“咔噠”聲驚得他一身冷汗。

“別找了，機關在辦公桌上！”黑暗中，一個人影端著手槍慢慢出現在他眼前。

“格蕾絲校長，好久不見。”蘭伯特故作輕松。格蕾絲使勁轉動了辦公桌上的筆筒，書櫥立馬向兩旁分開。“進去！”格蕾絲用槍指著蘭伯特。兩人走進密室，門自動關上。密室里燈火輝煌！蘭伯特定睛一看，這是一間標準的手術室。“你們就是在這里，剝人臉皮的！”蘭伯特恨恨地說。

格蕾絲無所謂地笑笑：“人人都想永葆青春，只要出得起價錢。”“那些被剝臉的，可都是你的學生！”蘭伯特大叫。格蕾絲憐憫地望了他一眼：“不過是些平凡的普通人，天生就該做我的踏腳石。”

“那你又是誰的踏腳石？”蘭伯特一字一頓地反問道。

就在這時，原本安靜的校園里，傳來了警笛聲。“伊迪絲成功了！她報警了！”蘭伯特激動不已。校長臉上出現了驚慌之色：“不可能！正門有守衛，后門是深湖，她不會游泳，插翅難飛。”格蕾絲說。

“誰說她不會游泳？”蘭伯特反問。格蕾絲氣急敗壞，扣動了扳機，打中了他的胳膊，蘭伯特痛苦地倒了下去。

警察和伊迪絲匆匆趕來，伊迪絲很快打開了辦公桌上的機關。隨后格蕾絲校長等人被捕，蘭伯特被救護人員抬上擔架。

警察一邊給蘭伯特和伊迪絲做筆錄，一邊告訴他們：“喬治亞的警察盯著這所學校快半年了，他們的后臺伊森部長倒臺了！你們如果不來報案，我們這幾天也要收網。”

“你們已經有校長殺人的證據了？”蘭伯特好奇地問。“你別看她長得年輕，都快六十了！不知道換過幾張臉，害過幾條命。校醫羅格和她曾涉嫌非法行醫，被吊銷了執照。羅格在器官移植領域還很有名氣。他們和部長勾結，為權貴換臉，讓有錢人永葆青春。換臉人的脖頸后面，都有十字形刀口，我們會逮捕這些花錢買臉的惡棍，一個也跑不了！”

“這些可憐的女孩子怎么辦？”蘭伯特看著縮在一旁的伊迪絲，忍不住問。“會給她們找到合適的去處，如果有家庭愿意收養，也可以去辦理手續。”伊迪絲聽了眼睛一亮，可憐巴巴地望著蘭伯特。蘭伯特微笑：“我家里還有一個和你同齡的姑娘，你們會成為好朋友的。”

不久之后，蘭伯特的父母收養了伊迪絲，伊迪絲成了蘭伯特的妹妹。

蘭伯特的親妹妹露西和伊迪絲同進同出，兩人感情好得不得了。

4年后，一家人去海濱度假。伊迪絲換好泳衣，把頭發扎得高高的，二十出頭的面孔青春逼人。“伊迪絲，你漏了束頭發。”蘭伯特伸手想幫她，卻突然凝住了目光！脖頸后的發際線深處，分明是一個“十”字形的刀口！

伊迪絲見蘭伯特久久沒有動靜，也突然明白了：“我這個刀口可是媽媽精心設計的啊！別人的都在脖子上，我的卻藏在頭發里。可惜還是被你發現了。”

“你也換過臉？”蘭伯特無法置信。伊迪絲笑笑：“格蕾絲校長是我的母親。當年即便你不來，那所學校也快完了，所有的換臉人都會進監獄。我的成功出逃和報警，也是母親設計的。要不然怎么能那么順利？我作為證人，又被你家人收養，逃過了檢查，成功地隱瞞到了今天”。

蘭伯特聽得目瞪口呆：“你換過幾次臉？”“兩次，最近的一次是在38歲的時候。”“你今年有40歲了！”蘭伯特怪叫。伊迪絲用年輕的面龐對著蘭伯特：“準確地說，是42。我勸你不要告發我，要不然，你們全家和一個換臉人共同生活了4年之久，警方會相信你全然無辜嗎？還有，你那善良的父母和可愛的妹妹，能接受這個事實嗎？等到合適的時機，我自然會離開，不會再打擾他們。”

蘭伯特想到妹妹極其喜愛伊迪絲，心中一團亂麻。

當天晚上，海灘巡邏隊出動了，說是一個年輕姑娘失蹤了。失蹤的自然就是伊迪絲。蘭伯特的父母和妹妹焦急萬分，蘭伯特卻知道伊迪絲水性好，肯定是怕他反悔報警，趁著人多眼雜脫身離開了。

自此后，每每遇到年輕靚麗的女孩子，蘭伯特總忍不住想看看對方的后脖頸確認一下，有沒有一個“十”字形的傷疤。

編輯張小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