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躍亭被立案調查，中國股民該如何索賠？

陳鄧新

中國商業史上，最跌宕起伏的一個故事即將迎來最后時刻——4月26日，因2018年度歸屬于上市公司股東凈資產為負，樂視網宣布停牌，退市或將成為定局。

3天后的4月29日晚，樂視網發布公告稱，4月26日及29日收到中國證券監督管理委員會《調查通知書》，因公司及第一大股東、創始人賈躍亭涉嫌信息披露違法違規等行為，決定對公司及賈躍亭立案調查。

證監會的立案調查，對樂視網及賈躍亭可謂當頭致命一擊——至此，這家上市9年，市值曾一度高達1800億元的夢想公司，灰飛煙滅結局已不可避免。

不過，對于樂視網以及賈躍亭而言，這并非夢想故事的大結局。至少，他們還必須面對數十萬股民血本無歸后的欲哭無淚，以及來自股民的起訴。

數十萬股民血本無歸

“我是2015年進入的，當時樂視網股價40多元，差不多是最高價位進入的，投資了50多萬元，現在已經徹底血本無歸。”4月29日，樂視股民張小嫻（化名）提及此事，欲哭無淚。

作為2015年的超級牛股，樂視網股價最高時曾達到44.7元（前復權，不復權為179元），最高市值超過1800億元。但目前，在4月26日停牌時，其股價不過1.69元——與最高時相比，樂視網目前股價已跌99%，市值下跌也超過99%。

從巔峰到低谷，不到4年。但樂視網股票還能復牌么？誰也不知道——按照相關規定，如果樂視網不能在接下來的8個月里讓2019年業績“轉正”，等待其的將是永遠地退出A股。

不過， 對于樂視網的投資者而言，這恐怕將是一個漫長的等待。Wind數據顯示，樂視網在2017年停牌時，股東數已超過18萬戶，2018年復牌大跌后，股東數暴增至32萬多戶，截至2018年9月30日，仍有29萬多戶。

樂視網和賈躍亭在未來給這29萬股民如何交代，目前仍未有答案。

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一旦樂視網和賈躍亭被法院正式立案，那么將很難逃脫來自普通股民的起訴。“一旦法院判定樂視網和賈躍亭信息披露違法違規等行為屬實，那么我會選擇起訴樂視網與賈躍亭，要求賠償損失。”張小嫻說。

律師：目前股民很難起訴樂視網

根據鋅刻度記者了解，在資本市場中，因為上市公司故意實施虛假陳述等侵權行為，且受到行政機關處罰，讓投資者遭受損失的，起訴要求賠償的已經成為常見手段。

其中，一個關鍵問題是，目前投資者能起訴樂視網和賈躍亭么？

“就目前情況下，投資者很難去法院起訴樂視網和賈躍亭，且投資者去法院起訴，法院也不會立案。”4月30日，從事跨國舉報和跨國證券集體訴訟業務的郝俊波律師對鋅刻度記者說。

郝俊波，畢業于加拿大OsgoodeHall法學院，跨國訴訟專家，北京郝俊波律師事務所創辦人。曾多次代表中國公民進行跨國空難、證券、人身傷害集體訴訟。相關資料顯示，郝俊波是第一位被馬奎斯亞洲名人錄和世界名人錄收錄的中國律師，在上述公司、證券訴訟方面有豐富的經驗。

在郝俊波看來，樂視網跟在美國上市的互聯網企業不一樣，因為樂視網是在中國A股上市，在美國上市維權很容易，如果出現了像這種重大丑聞，在美國一定會被投資者起訴。但因為樂視網在中國上市，中國的法律、環境、證券法規定與美國完全不一樣，必須得到證監會或者法院等官方認定，它存在虛假陳述等違法違規行為，投資者才可以去起訴法院，才可能會立案。

“一旦法院或者證監會等官方認定樂視網、賈躍亭違規違法行為屬實，股民就可以發起訴訟。”郝俊波說。

郝俊波認為，對目前廣大投資者而言，目前最重要的是，積極采取向證監會等官方部門投訴、舉報的措施，推動官方認定結論的早日出臺。

不過，值得注意的是，在郝俊波看來，即便官方有了認定結論，也并非所有樂視網投資者，都可以到法院立案起訴。“在虛假陳述期間，買入樂視網股票的投資者，就可以向法院提起訴訟。”

“從樂視網、賈躍亭做虛假陳訴開始，到這個事件被人揭穿、發現期間，投資者都是被誤導才買入其股票。”郝俊波稱，如果有重大不利事實未披露，就從不利事實發生起，直到被披露期間，這個時間段買入的投資者，也可以申請起訴索賠。

但即便如此，中國投資者發起訴訟，委托索賠也并不容易。郝俊波稱：“中國和美國不一樣，中國需要每一個投資者單獨發起訴訟，需要找到能證明股東身份的文件，以及相關的詳細記錄。”

立案打破誰最后的幻想

因此，按照律師的說法，盡管樂視網資產不斷被拍賣、賈躍亭股份不斷被減持，樂視網的投資者也無法申請賠償，皆因證監會沒有立案調查，無法獲得開啟索賠大門的鑰匙。

業內人士稱，從樂視網財務漏洞曝光到現在，監管層為樂視網、賈躍亭留下了足夠的自救時間，然而樂視網回天無力靠自身已無什么機會，而賈躍亭雖然承諾還債，但FF舉步維艱，也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

有消息人士對鋅刻度記者稱，按照以往經驗，證監會立案調查有4個結論，不同結論有不同的結局，也對投資者申請索賠有不同程度的影響。

強制退市。倘若調查認定樂視網有欺詐發行、重大信披違規的新聞，就會將案件移送司法機關，而樂視網將被要求強制退市。

樂視網的問題涉及財務造假上市，利用關聯交易秀財技、虛增上市公司的凈利潤，蒙騙投資者，之前的博元投資也是因觸犯該條從而被強制退市的，已進入老三板市場（“代辦股份轉讓系統”），這也是樂視網最可能的結局。據了解，目前絕大多數在重整階段的老三板企業無法再申請重新上市。

頂格處罰、終身市場禁入。若調查認定樂視網違法行為較為嚴重，就會對公司進行頂格處罰，對公司相關負責人進行終身市場禁入處罰。

樂視網財務違規60萬元頂格處罰難逃，賈躍亭、時任樂視網財務總監等關鍵人物很有可能被處以終身市場禁入（不能再擔任上市公司高管）。

譬如以欺詐發行被強制退市的欣泰電氣，其董事長溫德乙、時任總會計師劉明勝就被處以終身證券市場禁入。

罰款不超30萬元。這種處罰一般針對違法不太嚴重的情況，譬如隱瞞資金流動、財務數據虛假記載等。

違法事實不成立。這個結論理論上存在可能，但多方人士認為，樂視網違法嚴重、證據很多，實際出現的可能性很小。

一旦證監會給出強制退市與頂格處罰、終身市場禁入這兩個結論，投資者申請索賠就順理成章了，而萬福生科、佛山照明等都是索賠的成功案例，前者被判賠償1.79億元，后者被判賠償5931萬元。

最后一個問題是，樂視網早就資不抵債了，拿什么賠償投資者？告贏了能拿到賠償金？

一般而言，索賠對象為上市公司，如果上市公司拿不出錢，還可追溯保薦機構，譬如萬福生科一案需賠償12756名投資者，但平安證券出資3億元成立專項基金擺平了。

根據記者了解，樂視網IPO的保薦機構為平安證券，后者收了3600萬元保薦費，此外北京市信利律師事務所、利安達會計師事務各自收了70萬元律師費與審計費。

問題是，一旦出現申請賠償找不到賈躍亭，且即便勝訴也拿不到賠償金的情況，平安證券等保薦機構，會給樂視網投資者一個最終說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