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忘卻的記憶

重陽已過，白露為霜，雨雪霏霏，星月無光。

睡前與奶奶打完電話之后，躺在床上夜不能寐，故而思緒萬千。爺爺，才發(fā)現(xiàn)，我對您的思念如今已被沉淀打磨，圓潤如清泉之下靜靜躺著的一顆鵝卵石，不經(jīng)意間想起，已不似當(dāng)初那般棱角分明，硌在心里。

很難想象吧，那個前不久還哭鬧著不想上學(xué)的小孫女如今都已經(jīng)大學(xué)畢業(yè)了，可是您卻再也看不到我成長為何種模樣。因為三年前，我便永遠(yuǎn)失去了您。從那時起，我對生命有了一種敬畏感。

最近，我常常想起很多小時候的事，但是唯一印象深刻的，就是您用粗糙的手掌撫摸我的臉頰，或牽起我的小手的那種不適感。后來才知道，那是您常年做木匠活而留在手上的老繭，現(xiàn)在回憶起來那種感覺依然清晰。那時的我懵懵懂懂，不會像現(xiàn)在這樣費力地思考人活著的意義所在、目的何在，回想起來，那也是我最無憂無慮的一段童年時光。姑姑說，您在這些小孩中最疼愛的就是我，可是您為什么不能再等一等我，等我長大？

還記得我曾經(jīng)說您是可怕的大灰狼嗎？當(dāng)我聽媽媽講完小紅帽的故事后，便堅定地認(rèn)為您就是那只專門欺負(fù)孩子的大灰狼，因為您偶爾也會因為我太調(diào)皮而板起面孔訓(xùn)斥我。于是，我模仿獵人拿根棍子防備著您，不讓您靠近，您卻一如既往樂呵呵地看著我在您身旁鬧騰，臉上的皺紋擠成一朵花。現(xiàn)在我才明白，時間就像那只大灰狼，也像《千與千尋》中的無臉男，可以吃掉一切，卻再也吐不出來。

時至今日，我依然對于“死亡”有一種異樣的感覺，也無法想象如果再有親人逝去我將會多么無助。直到現(xiàn)在我還記得，接到媽媽打來的電話的那一瞬間，仿佛心里有什么東西崩塌了，想哭卻只覺得眼睛干澀無比。葬禮上看著您的照片那么慈祥溫暖，我打心底無法相信您離開的這個事實，我甚至覺得您在跟我玩小時候我最愛玩的捉迷藏游戲。好吧爺爺，您是這場游戲最后的贏家。

三年多的時光，撫平了許多傷口，只是有時候和姑姑吃飯的時候談到您，她哭我也跟著哭。爺爺您知道嗎？在您走后的這幾年里，我陸續(xù)經(jīng)歷了好幾場生離死別。生命是如此之輕，那么輕易就可以隕落，能健康平安地活著，已是最大的不易。“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生與死的距離，豈是一張照片、一塊墓碑能隔開的。斯人已去，留給生者的只能是無盡的惋惜和思念。

《瑯琊榜》中梅長蘇說：“既然活著，便不能白白的活。”天地有萬古，此身難再得;人生只百年，此日最易過。幸生其間者，不可不知有生之樂，亦不可不懷虛生之憂。爺爺，您教會了我值得一生銘記于心的道理，雖然代價是失去您。

無論如何，生活還得繼續(xù)，等到悲傷結(jié)束，還要微笑著迎接嶄新的太陽。我會好好珍惜現(xiàn)在擁有的一切，不會等到失去后再追悔莫及。就像我的二十三歲，同樣會成為未來的我回不去的曾經(jīng)，如果我沒有好好珍惜和利用，就只能用一生的時間去假設(shè)。正如歌里唱的那樣，“前方的路雖然太凄迷，請在笑容里為我祝福……沒有你的日子里，我會更加珍惜自己。”爺爺，我們會如您所希望的那樣，在沒有您的世界里好好生活。而您在天堂，也要快樂。

作者簡介：董咪，女，陜西咸陽人，西北大學(xué)2018級古典文獻(xiàn)學(xué)專業(yè)碩士研究生。

（責(zé)任編輯 蔡慧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