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國的早春

彥文軒

春風呼嘯著，吹得大衣的衣角一陣陣撩起，仿佛是給我安了一對翅膀，讓我在浩蕩春風的鼓動下飛一樣地在街上小跑，趕到玉泉館去看阿瑪尼。阿瑪尼推開門，把我迎進來，熱情得讓我有一些尷尬。她給我倒了一杯大麥茶，然后就用圍裙不停地抹著手，咧開嘴啞聲啞氣地笑著，布滿皺紋的臉頰就像一枚開了口的核桃。

“你可好些日子沒來啦，是很忙吧？”

我笑了笑說：“是很忙，前些日子單位事情很多，現在好了。”

“哦。那就給你做點吃的吧？”

“嗯，有沒有新鮮的春菜呀？給弄一點就好！”

“我這有剛下來的新蒜，我給你做個炒肉。還有最水靈的小蘿卜，可以做蘸醬菜，你吃不？”

“好啊，這春天好干燥，再給來一盤糖拌柿子吧，阿瑪尼。”

阿瑪尼幸福地笑了起來，她那雙柔軟的、滿是細細皺紋的手在桌子旁邊不停地抹著，滿意地說：“這柿子是最新鮮的了，春天的柿子個頭小、不好看，可是很清甜。你真會吃！”

沒過多大一會兒，阿瑪尼給我端上了一碗熱氣騰騰的大米飯，連連說道：“快吃、快吃！這可是今年春節農村送來的好米，又黏又香。我有時候空嘴就能吃一碗，甜。”阿瑪尼坐在我身旁，用手捋了捋彎彎曲曲的花白的短頭發，感嘆了一聲：“哎呀，現在在店里做做飯就夠過生活啦！以前在農村下地干活，累得腿都彎了。現在可好了。”然后，她滿足地笑了，臉上的皺紋更細更密，仿佛喝了一杯甜甜的蜜酒。

熱氣騰騰的新蒜炒肉片上來了，蘸醬菜和糖拌柿子也來了，屋子里頓時洋溢著舒服的家的氣息。我們一邊吃著飯，一邊攀談著。

“您家的園子啥時候開始春種呀？”

阿瑪尼指了指后院說：“我比老馮他們種地種得晚，我喜歡種點果蔬，要等到清明之后，再暖和一點動鏟。”然后，她好像突然感到了一絲不好意思，低下頭自嘲自笑地說：“現在這還算啥種地呀，就是種點小菜自己吃，這跟以前種大田比起來，就是玩玩。”說著，她給自己斟滿了一杯大麥茶，一口喝下半杯，然后用手抹抹嘴角，又甜蜜地笑了。

這時，阿瑪尼的小孫女跑出來爬到她的腿上，鬧著要玩。老人家把孩子的小手握在自己的大手里，一邊摸著，一邊對我講：“其實，這春天就是給孩子們過的，什么都要有個開始！看到你今天來了，我很高興。看來，你今年的年景也能不錯呀！”我吃了一口辛辣的春蒜，用力地點點頭說：“是啊，今年看來，能不錯呀！”

在玉泉館坐了好一陣，天色已經暗了下來。這春天的白晝已經長了，小孩子們成群結隊地放學回來，“嘰嘰喳喳”地和喜鵲一樣吵個不停。傍晚的陽光還是那么明亮，在西邊的天際，一股暖紅的云霞升起來了。我和阿瑪尼道了別，在她的囑咐聲中走出來了。白天的暖風把四周吹得暖洋洋的，曬了一天的干草順著緩坡溫順、柔和地蜷伏著，讓人不禁想躺上去，甚至輕輕地打個滾兒。干草坡下的矮樹叢中，幾只蘆花雞鉆來鉆去尋找吃食，它們時不時地抖抖紅黃相間的毛發，露出翅膀下面瘦瘦的肋骨。對它們來說，吃得少、玩得少的冬天終于過去了，它們也要開始沐浴著春風長起來啦！

（責任編輯 劉月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