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事與心愿（外一篇）

劉殿軍

今兒一大早，就聽見妻子接了一個電話。我聽那意思，對方好像一直在解釋什么，還不停地道歉，希望妻子切勿誤會云云。等妻子終于掛斷電話，我關切地問：“誰呀？”“哎，是軒嬸兒家老三。”

軒嬸，老家幾十年的鄰居，今年快九十歲了，身體一直很硬朗，妻子和軒嬸兒處得就像親娘倆。而老軒家老三，是軒嬸兒的三閨女，也是妻子的閨蜜。上個月，軒嬸兒打來電話，妻子撂下電話就哭了，說：“軒嬸身體不行了，前幾天去澡堂洗澡，突然暈倒了，搶救過來后就不怎么出屋了，偶爾出門一趟必須得軒老大接送。”軒老大是軒嬸兒的大兒子。

“三姐電話里說什么？”我關切地問。妻子說：“唉，沒來由地跟我道了一通歉。我卻一點印象都沒有。是這么回事，三姐說幾年前我曾給軒嬸兒打電話，拜托她代辦一件事情，軒嬸滿口答應了。等說完事兒，軒嬸兒忘了掛斷電話。這時，軒老大就說：‘那，媽你就抽空去一趟吧。’軒嬸兒沒好氣地說：‘我才不愿理她！’說完，軒嬸兒才意識到電話還沒掛斷，趕緊掛斷了電話，對軒老大說：‘壞了，我忘了掛斷電話，趙英（妻子的名字）可能聽見了，她可別誤會呀！我是說辦事處門口那個小妮子，我實在不愿看她那副嘴臉，趙英可能誤會了我是說她呀！’”

三姐在電話中一再解釋說，軒嬸是在數落那個女辦事員，忍受不了她打官腔的嘴臉！接著又說：“你們不在老家，我媽沒機會跟你解釋，壓在心里，成了她一塊心病了。現在身體不太行了，她擔心一旦走了，就再沒有機會向你解釋了。就囑咐我給你打個電話。”

妻子也一再解釋：“我對這事一點印象都沒有，應該是我已經掛斷了電話，壓根就沒聽見。再說就是聽見了也不會誤會的，我倆啥關系呀，和親娘倆似的！”

三姐說：“說開了就好了，這回我媽這件心事總算是了了。哎，這件事就像一塊大石頭壓在我媽心頭——這塊石頭總算搬掉了！”

妻子說到這里流淚了：“唉，老人總算走前，又了卻了一件心事！軒嬸兒這輩子，就怕對不起別人，她不想在她身后留下任何抱怨！”

了卻心愿

今年春節，我的外甥女吳晶幫軒奶奶了卻了一樁心愿。

吳晶從小是軒奶奶帶大的，所以一直對軒奶奶懷有親孫女般的感情。吳晶今年三十五歲了，還沒有對象。她在上海工作，每年春節給軒奶奶拜年，軒奶奶都問叨她的婚事。每次都唉聲嘆氣失望地說：“怎么還不處對象？都急死我了，你條件也別太高，差不多的就行了！明年過年一定把對象給我帶回來呀！”

這也成了吳晶的一塊心病，今年她知道軒奶奶身體不中用了，就時常對她的姐妹們說起這事。有一次她說：“要不我也租一個男友給軒奶奶帶回去。”她的一個姐妹說：“別呀。要不這樣吧，你不一直邀我去你家玩嗎？今年春節我就去你家，過了初三我就過去，帶著我那口子，到時候，讓我那口子頂替你男朋友不就行了？”

就這樣，今年吳晶終于帶著“男友”去給軒奶奶拜年了。難為了那個年輕人，還讓他給軒奶奶行了大禮。不過他也得了不少壓歲錢。我想，等軒嬸兒走的時候，她一定已經了卻了所有的心事和心愿。

她可以安詳地走了。

（作者單位：廣東科技學院管理學院）

（責任編輯 葛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