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船
她喜歡大象。她去過非洲草原。她頭腦里常常生出一個風(fēng)暴。她樂在其中。她有一張常常溢滿笑意的圓面孔。她能說四種語言。在接近她之前,我已經(jīng)退卻了。隔著那些距離,我渴望了解她更多的事,更加希望被她所了解。
在一次宴會上,我們有過一面之緣。
“你好!”當(dāng)時她說。我未及答言,被人群裹挾,后來便相隔北京和上海。
再后來,北京成為我最愛的地方,也成為我每次主動要求出差的目的地。我愛故宮蘊藏的博大精深的藝術(shù),我愛北海公園的優(yōu)美祥和,我愛重口味的炸醬面和烤鴨,我愛形形色色的歌手和奇裝異服的街頭范兒。有時走在陽光明媚浮塵游走的空氣里,突然感到十分幸福,同時覺得愿意此時死去。有時夜色深沉而我無眠,需要刻意用理智才壓得住馬上飛去見她的沖動。
在此期間,女朋友跟我提出了分手。如我所愿。
朋友找我來喝酒,試圖安慰失戀的我。他大概也聽說了我們之間的問題,問我:“你的新朋友,藏得挺嚴(yán)實啊,改天見見?”
“她——”半天,我說不出來,只能笑笑。
打開她的主頁,看著那抽象派繪畫的頭像,如看到她那狡黠神情里藏著的說不清的情緒。縱然說不清,總覺得是能夠領(lǐng)會的。我不相信世界上還有能和她心意相通如我這種程度的人。她的丈夫,也不能。所以這是我唯一不理解也是最困擾我的事情——為什么她那么早走進(jìn)了婚姻,她的丈夫到底是何方神圣?優(yōu)秀獨立的現(xiàn)代女性不是更喜歡單身生活嗎?
夜半醒來,是自己從層層噩夢中掙扎著逃回真實世界的。臉上掛著濕熱的淚。我起身,打開電腦,在她的主頁,看著她的頭像,給她發(fā)去了一則消息:你好……
“你好”后面用句號還是感嘆號,我拿不準(zhǔn)。句號顯得生硬呆板,感嘆號又不是我的性格。用波浪線呢?似乎已經(jīng)過時……所以,真的就只有這兩個字。未免遺憾,不能對她當(dāng)面說出這句。
然后,我心滿意足地躺回到床上繼續(xù)睡覺。仿佛一覺醒來就能看到她的回復(fù),字字珠璣,挈領(lǐng)一個甜蜜在望的未來。
雖然,在愛上她之前,她就已經(jīng)離開人世。已經(jīng)365天,每一天,我了解她更多一點兒,就愛她遺留在世上的印記更深一點兒。
[責(zé)任編輯 易小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