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鴻飛臨證經驗探析

段剛　舒鴻飛

〔摘要〕 湖北知名中醫舒鴻飛從醫注重融會貫通、博采眾長，在中醫臨床時融會中醫基礎理論、前輩醫家經驗、現代醫學知識，并結合個人臨床實踐，活用經方、領悟時方、創制專方;同時，博采互補性的辨病和辨證、內治和外治、經方和時方之長，全面兼顧病情，提高了常見病證以及疑難病證的臨床療效。

〔關鍵詞〕 金匱要略;傷寒論;升降散;頭痛六味飲;舒鴻飛

〔中圖分類號〕R24? ? ? ?〔文獻標志碼〕A? ? ? ?〔文章編號〕doi：10.3969/j.issn.1674-070X.2019.01.013

Shu Hongfei's Research Thoughts and Clinical Experience

DUAN Gang1， SHU Hongfei2*

（1. Yingshan County Hospital of Traditional Chinese Medicine， Yingshan， Hubei 438700， China;

2. Yingshan County People's Hospital， Yingshan， Hubei 438700， China）

〔Abstract〕 Shu Hongfei， a well-known traditional Chinese medicine （TCM） doctor in Hubei， China， pays attention to the integration of medical sciences and learning widely from others' strong points. In the clinical practice of TCM， based on the integration of the basic theory of TCM， the experience of senior medical doctors， and modern medical knowledge， and his own clinical experience， he makes flexible use of classical prescriptions， comprehends current prescriptions， and creates special prescriptions. Based on learning widely from the advantages of complementary disease differentiation and syndrome differentiation， internal treatment and external treatment， and classical prescription and current prescription， he comprehensively considers disease condition to improve the clinical outcomes of common diseases and difficult diseases.

〔Keywords〕 Synopsis of Golden Chamber; Treatise on Febrile Diseases; Shengjiang Powder; Toutong Liuwei Decoction; Shu Hongfei

湖北省英山縣人民醫院主任醫師、湖北省知名中醫舒鴻飛臨證近50年，從醫以來，刻苦鉆研中醫理論，潛心從事中醫臨床，在理論上頗有造詣，對中醫治則、古典醫籍和病證關系均有研究，擅長內科雜病診治，對中風后偏癱等病癥的治療積累了一定的經驗。現將其臨證經驗總結介紹如下。

1? 活用經方

舒老師重視《金匱要略》等中醫經典著作的精讀，通背了《傷寒論》，從事《傷寒論》專職教學1年半，寫下60余萬字的讀書筆記和教案，整理出《試論<金匱要略>雜病的治則》[1]等5篇文章，臨證中喜用、擅用經方。

經驗舉隅? 某患者因露宿戶外起病，就診時著長大衣在診室外曝曬而仍惡寒，老師見患者惡寒無汗，盛夏以麻黃湯原方1劑而愈，可謂有膽有識。另一患者知饑欲食、食則腹脹半年，形容枯槁，遍治無效，家人暗中準備后事，老師處以厚樸生姜半夏甘草人參湯原方而愈。以上經方藥僅數味，但能治愈上述病證，足見舒老師掌握了《傷寒雜病論》的精髓，講究融會貫通。總結出《經方應用四要點》[2]“抓住主癥，圍繞主癥用經方”“剖析病機，對照病機用經方”“辨明經絡，根據經絡（走向）用經方”“依遵古訓，注意煎服和調理”等經方應用心得。

2? 領悟時方

舒老師重視博覽中醫書刊，領悟良多，突出表現在對時方的研究。以升降散為例，在《中醫雜志》和《名老中醫之路》上讀過趙紹琴等前輩運用升降散的經驗后，運用于臨床，積累了大量的驗案，發表了有關升降散臨床運用的9篇文章。從醫案醫話泛泛而談，如《升降散新用》[3-4]，到臨床報道或綜述，逐漸深入地研究升降散的臨床運用，如《升降散臨床應用探討》[5]和《升降散研究進展》[6]等，總結出升降散運用的范圍主要為內兒科，其次為皮膚科和耳鼻喉科，并總結出火郁證的辨證要點。探討升降散與他方的合用，撰寫論文《升降散合四逆散臨床應用初探》[7]和《升降五味散治療皮膚病體會》[8]。

經驗舉隅? 舒老師患咽喉炎40余年，因感冒后干咳、咽痛未及時治療而致病，后或受涼、或過于保暖、或處于秋冬季、或因居住地域的改變而多次復發。如在武漢居住半年，咽喉炎發作，服牛黃上清丸近3盒，反致中陽受損而腹滿納呆。在武漢居住半年，咽喉炎又發，經朱曾柏教授按燥痰論治（內含升降散），僅服藥5劑癥狀消失。曾治陳某，患慢性中耳炎數年，訴耳痛、耳閉，合用益氣聰明湯與梔子清肝湯，8劑癥狀消失。復發時除前述癥狀外，伴耳內灼熱感尤甚，仍用前方合升降散，9劑而瘳，迄今未發。蓋耳痛之復發，乃火郁之本未除，復發時標本兼顧而愈。總結這些經驗，撰寫論文《升降散在五官科的臨床應用》[9]和《升降散治療火郁肌膚皮膚病體會》[10]。文章結合升降散治療火郁五官和火郁肌膚的驗案，探討了火郁五官和火郁肌膚皮膚疾病的病因、發病以及升降散治療火郁五官和火郁肌膚皮膚病的機制等。認為火郁五官和火郁肌膚疾病的主癥伴見一系列火熱癥狀是辨證要點，其治療應在辨病辨證的基礎上與它方配合，對后者還提出要注意守方和配合外治等。既突出升降散升清降濁的特長，又顧及相合方藥的作用，獲效頗佳。上述醫案醫話、臨床報道、經驗總結，由泛泛而談到專題總結、由膚淺到深刻、由零碎到系統，對升降散的認識在逐漸提高。

3? 創制專方

舒老師融會古今文獻、現代醫學知識、名老中醫的經驗、自己的臨床實踐甚至個人患病經歷，創制出多首新方，如頭痛六味飲[11]。

經驗舉隅? 舒老師曾頭痛10余年，劇烈發作時徹夜難眠，需服索密痛方可入睡。遂自擬一方，名“頭痛六味飲”。該方以大劑量川芎為主藥，大劑量丹參和芍藥為輔，甘草、地龍和牛膝為佐使，有升降相濟，動靜結合，通補兼施之妙。陳士鐸《辨證錄·頭痛門》中11方均用川芎，用量在30 g以上者達5方。李壽山認為，頭痛用川芎最小劑量為15 g ，以后遞增，劇烈者常用至50 g以上[12]。有人用通氣散治療頭痛，川芎用至50 g，共100例，痊愈85例，未見副作用[13]。藥理研究表明，川芎能抑制血小板聚集及解除血管攣縮（大劑量時），對中樞神經也有明顯的鎮痛作用[14]。貝淑英用4只狗作動物實驗時，單獨使用“川芎嗉注射液”，劑量僅超過1倍，實驗狗就發生抽搐，而含川芎的“治偏靈沖劑”的劑量加大至3倍也未發生副反應[15]。老師初用本方，川芎為30 g，3劑后頭痛即減，加至40 g，連用5劑，頭痛遂止，并無不良反應。老師“以身試藥”，不僅8劑藥治愈自己的頭痛，還用此方治療頭痛患者30余例，效果較好，將臨床資料整理成論文《頭痛六味飲治療內傷頭痛37例的體會》[11]。

4? 辨病與辨證結合

基于中醫之長是宏觀辨證，西醫之長在微觀辨病，二者結合，就能取長制短，提高臨床療效。舒老師或在西醫辨病的基礎上，以專方為主結合辨證用藥;或在中醫辨證的基礎上，以辨證為主結合辨病用藥。辨病與辨證相結合對于常見病證以及疑難病證診療具有重要指導意義。

經驗舉隅? 一位宮頸癌術后劇烈腹痛患者，經結腸鏡檢查，有慢性結腸炎，采用清理腸道專方[16]為主，結合素體虛寒，動輒腹泄，加入白術、肉桂溫中散寒，補益脾胃，僅服藥2劑即痛減，守方20劑，疼痛消失。對萎縮性胃炎常用肝胃百合湯[17]，肝胃不和者用原方，脾胃虛弱等證型在原方的基礎上加黨參、白術等藥，結合胃鏡與病理檢查結果加用藥物：如腺體萎縮，胃酸缺乏者，可加烏梅、五味子等滋陰;伴膽汁返流者，加代赭石、旋覆花降逆;幽門螺桿菌陽性者，加蒲公英等藥抑菌[18]。一位胃痛患者，胃鏡示慢性萎縮性胃炎，幽門螺桿菌陽性。老師辨證為肝胃氣滯，伴脾胃虛弱，以疏肝和胃為主，健脾益氣為輔，用肝胃百合湯加黨參、白術等藥，隨證加味，始終加用治療萎縮性胃炎的專藥白花蛇舌草和對幽門螺桿菌有殺滅作用的蒲公英。患者守方年余臨床癥狀消失，2次復查胃鏡均為慢性淺表性胃炎，幽門螺桿菌轉陰。

5? 內治與外治并舉

多樣化的干預手段和豐富的治法是中醫藥學的特色之一。中醫的傳統治法大體可分為內治法和外治法[19]。內治法是通過內服中藥湯劑、丸劑、散劑等調節臟腑功能達到治病目的，與外治法相對而言，長于治本。外治法泛指所有將藥物、器械等直接作用于體外的治法，具有藥性持久、比較安全，能使藥力直達病所等優勢，特別適用于不肯服藥的患兒和不能服藥的病種。研究表明，外治法有調整各系統組織器官的功能和機體免疫功能等作用。肛腸病、腮腺炎、皮膚病等主要是外科病變，內服藥的藥力不能完全達于病所，若加大劑量，又恐傷及胃氣。此時以外用藥為主，配合內服藥，既能減輕副作用，又能縮短療程。舒老師認為，內治與外治同施，局部與整體兼顧，可取長補短，提高療效。

經驗舉隅? 老師治療面神經麻痹，根據王松榮[20]的經驗，以小續命湯加味內服，藥渣趁熱外敷患處，另搗巴豆如泥外敷患側手心，所治9人，全部痊愈。一青年患頭部銀屑病，老師辨證為血熱風燥型，處以朱仁康克銀一號方[21]，外搽皮康王軟膏，終獲痊愈。二者雖表現于局部，但卻是整體功能失調的反映。前者是常見病，既是同一方劑內治與外敷結合，又是專方與單方的內外結合;后者為難治的皮膚病，是中藥與西藥內治與外治結合。兩種治法結合，既調理整體，又兼顧局部，故都取得了滿意的療效。

6? 經方與時方聯用

辨證立法之后，選方時有經方、時方、專方和單方之別。以前兩者為例，舒老師臨證時基于經方與時方之間的互補性，用經方針對性強之長以補時方纖弱之短，用時方輕靈多變之長以補經方適應范圍狹窄之短，全面兼顧病情，達到功效的協同，從而提高療效。如老師[22]認為升降散中四藥相伍，病位在上、中、下三焦，功效重在調理升降，適應證以火郁為病機特點;四逆散中四藥相配，病位在肝脾、氣血，作用重在調理肝脾、氣血，適應證以陽郁為病機特點。火熱內郁，多兼氣滯，故用升降散治療內傷郁熱時，舒老師多合用四逆散。蓋升降散能彌補四逆散調和升降功能之不及，四逆散能糾正升降散調理肝脾、氣血作用之不足，合用后能取長制短，從而拓展臨床應用范圍，廣泛應用于外感或內傷火郁、氣郁、陽郁等常見病證，甚或疑難病證。

經驗舉隅? 段某，失眠月余，伴心煩嘆氣等癥，多方治療無效。老師斷為肝郁化火，用升降散合四逆散為主，加酸棗仁等藥，服藥當晚酣睡達旦，后守方10余劑而愈。又治一老嫗，腰以下陣發性發熱，一日數次，伴抑郁嘆氣和口苦等癥，體形肥胖，舌紅苔黃，脈沉弦細數。患者曾作多種檢查，除脂肪肝和高血壓外無異常。老師10年前曾用過四逆散、升陽散火湯治療患者無效。考慮患者中年喪夫，婆媳不和，無奈改嫁等因素，辨為肝氣郁結、痰火內蘊，遂處升降散合四逆散加味，3劑后灼熱大減，守方5劑而安，隨訪患者此后未再復發。

“博而不精則雜，精而不博則陋。”舒老師認為知識面過于寬泛而不專，則難以加深對事物的認識;知識面過于狹窄而不廣，則不能開拓視野。從事中醫臨床，只有既精且博，融會貫通，才能有所成就。從事中醫臨床時應注重融會中醫基礎理論、前輩醫家經驗、現代醫學知識，并結合個人臨床實踐，活用經方、領悟時方、創制專方。舒老師臨證時注重博采互補性的辨病與辨證、內治與外治、經方與時方之長，故臨床常獲效滿意。本文介紹舒老師在臨床中活用經方、領悟時方、創制專方、辨病與辨證相結合、內治與外治相結合、經方與時方相結合的應用實例，以期窺一斑而知全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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