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國平
6號樓的老楊,和我由散步的“行友”而“微友”,彼此交流后競頗多“共識”。那天,他上門進行60歲以上居民登記,說是社區要安排體檢。我以為剛辦了退休手續的他又在社區服務中心找了工作,一問,說是在做“志愿者”。我問他社區有沒有人負責這項工作,他說:有的,但自己閑在家里也沒事,那次去了社區服務中心,主動要求幫助做點事兒。
我對于做“志愿者”,一貫堅持兩條基本原則:一是不要扔下自己的“孩子”,去做別人家的“奶媽”;二是不要越俎代庖,去做那些分工明確、有專門職司的事兒。于是,我對他說:你去那里做志愿者,能否關心關心小區里的公共衛生,比如帶上工具,在小區里四處走走,有垃圾撿起,對亂拋亂扔者做一些愛護環境的宣傳。他說,好啊,你先做,我把手上這事兒做完了,和你一起做。
本是隨便說說,并沒有形成付諸實施的具體計劃與安排。但那天,陰差陽錯,我作為“志愿者”,在小區某處撿拾垃圾的照片,競真的被發到了有兩百多人的業主微信群里。那是前幾天的一個下午,我到小區外面的超市買點東西,下樓時順便把家里一只多余的塑料桶帶上,準備作為垃圾扔掉。才到樓下,見前面花圃邊的一張條椅上,坐著兩個人,旁邊還站著幾位,在興致勃勃地聊天。一個面孔比較熟悉,但不知姓名的男士,吸進一口煙,手一甩,把一個煙蒂扔在腳下的地上。
我突然來了靈感,提著本準備丟在垃圾桶邊的塑料桶走過去,撿起剛被扔到地上的煙蒂,放到里面,然后又順手撿起不遠處未必是他們扔下的一個紙團。為了免除尷尬,我對他們說,物業能多放一些垃圾桶,就好了——其實垃圾桶離他們也就十幾米。想不到的是,就在我俯身撿地上紙團時,老楊正好從另一面走來,“咔嚓”一下,他定格了我做“志愿者”的“光彩”瞬間。拍下也就罷了,他竟然擅自將照片編輯“發表”,并在照片后附上了一段文字,說某某利用閑暇,在小區里做環保志愿者——圖為他正在小區內撿拾被隨手扔在路邊的垃圾。
對于各種各樣的作秀,我一貫心存反感。可是,現在“作秀”的,卻成了我自己。尤其讓我感到惶恐的是,因為我常在朋友圈或偶爾在報紙上發表一些“順口溜”,老楊還在“某某”前面,贈我一頂“詩人”的桂冠。我找到老楊家里,對他的做法表示不滿,并叫他趕快將所發內容刪掉。老楊指指沙發,請我入座后,遞過一杯茶,朝我笑笑,說:照片所拍內容真實,沒有偽造現場和弄虛作假;你寫詩是事實,突出一下你是個詩人,是為了增加點對大家的影響力,這也不為過;最主要的,靠幾個清潔工,靠你我一個兩個人,就能維護好小區環境?只有發揮影響和帶動作用,調動起全體業主的積極性,小區才能有整潔衛生、舒暢宜人的環境。你說,還要不要我刪?
我無言以對,無奈地嘆息一聲,以“豁出去”的心態,學說一句“下不為例”,默認了老楊對我的所為。我想,如果能因為我的“作秀”,喚醒一些人愛護環境的意識,促其養成講究公共衛生的良好習慣,“違心”一回,也罷。
韋榮景/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