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現中華優秀傳統文化與馬克思主義的融匯

朱康有

改革開放40多年來，學術界應該說存在著實現中華優秀傳統文化與馬克思主義融匯的努力。馬克思主義既屬于執政黨的意識形態，亦屬于學科學術思想之顯學，與本土的中國文化傳統之間的比較、互釋一直都存在著。一般認為，馬克思主義能在中國生根和發展，離不開中國固有文化土壤，同時馬克思主義的傳播和發展也推進了中華傳統文化的現代化。

一、把弘揚中華優秀傳統文化放到意識形態的高度去認知

有人認為，應該倡導傳承中華優秀傳統文化，但不能進入主流意識形態中。這種認識是有失偏頗的。主流意識形態作為極端重要的工作，其內容并非“純而又純”，它要不斷汲取人類文明的營養成分充實、論證自己，因而意識形態建設是一項長期建構、不斷構建的工作，不能畢其功于一役。從這一意義上講，中華優秀傳統文化與馬克思主義不只是存在著可供比較的相通相融之處，它還要進入主流意識形態之中，不斷滋養并轉化為治國理政的內容;反過來，馬克思主義的中國化亦不僅僅是和當下的實踐、需要緊迫解決的問題結合起來，還應當和中華傳統文化的精華結合起來。當然，“學統”融入到“政統”，必然有一些過渡環節，也不一定是直接的方式。要向下扎根，向上伸展。

二、從正面來建構對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價值認同

這是實現文化自信的一項重要任務。“文化自信”的提出具有重大意義。中國的復興本質上是中華文明的復興。就是說，今天我們要不走他人的路，就一定要給人類探索出一條文明的新模式。“復興”，也不是走自己過去的老路，還要奠定于現代文明的基礎上。處理好文化上的“古今中外”關系非常必要。過去的“二分法”（精華與糟粕、借鑒與汲取）沒有什么大問題，只是有點過于簡化——當然，前提是首先我們能辨識清楚。“兩創”（創造性轉化、創新性發展）的新提法，是對學界“體用論”“綜合創造論”的超越。這個新的文化發展方針，不僅適合本國的歷史文化資源，也適合外來文化。但是我們要講清楚哪些是傳統文化的“優秀”部分，哪些可以進行“兩創”，只有這樣，才能實現真正的文化自信。否則，一些人口頭上講“自信”，內心里卻始終建立不起來，那就是完全流于形式上的一種表態。我們以前對傳統文化評價錯了的，今天就要把它糾正過來，再評估其價值和智慧——話說得簡單，但要文化領域進行撥亂反正是一個耗費時日的復雜歷程。“堅守中華文化立場”，并不是要實行“文化保守主義”，它意味著我們應當有自己的評判標準。學來學去是必要的，但學到最后，人云亦云，丟掉自己的精髓，沒有自己的創造、創新，就成了大問題。前些年，對中國哲學合法性的討論，就反映了這種危機意識。在當今國際化、全球化的形勢下，往往什么都容易“跟風”還不以為意。

三、中華優秀傳統文化在“三觀”塑造乃至于治國理政上能夠發揮建設性作用

“三觀”是從哲學意義上、治國理政是從形而下意義上來說的。比如世界觀中的自然觀，我們發現近代科技工商業文明視野中的“自然觀”是有缺陷的，其引起的生態問題需要吸收“天人合一”的中華傳統自然觀并在馬克思主義關于“人與自然統一”的觀念指導下才能最終解決。又如人生觀，這本是以成就理想人格為目標的中華文化的優勢所在，如果能經過發展和轉化，汲取馬克思主義“人的科學”的思想和建立在自由而全面發展基礎上的理想社會目標等精髓，必將為人類世界開創出不同于以往主要奠定在物欲文明基礎上的一個新世界。“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道路是中華民族悠久歷史的延續”，“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深刻揭示和自覺遵循中華民族傳承發展的歷史邏輯……是中華優秀傳統文化創造性轉化和創新性發展的光輝典范”，“這樣一套制度安排，是在我國歷史傳承、文化傳統、經濟社會發展的基礎上長期發展、漸進改進、內生性演化的結果”，“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文化，源自于中華民族五千多年文明歷史所孕育的中華優秀傳統文化”。可以說，“四個自信”皆與傳統文化關聯密切，中華優秀傳統文化在當代治國理政中將發揮建設性作用。

四、傳統美德作為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精髓，其價值和意義更是不可低估

一些人認為，現在是市場經濟社會，主要依靠市場的“自利”標準去調節人們的行為，“道德”值幾斤幾兩？還認為現代社會完全靠法治，道德起不到多大的作用。事實上，中國古代的道德具有非常廣泛的內涵，甚至比我們講的“公平”“正義”等內涵還要豐富得多。習近平總書記反復倡導的“修身修心”之說，其實已經成為黨內政治文化建設的有機組成部分。目前經濟領域的一些亂象說明，我們不是缺乏“契約”的精神，而是丟掉了誠信的優良品質。構建市場經濟條件下的誠信文化刻不容緩。還有些人把法治與德治簡單對立起來，或把德治直接等同于人治而加以批判;“法律是成文的道德，道德是內心的法律;法安天下，德潤人心”，二者無所謂主輔，渾然一體。“立德樹人”作為教育的目標，往往重視的是才藝知識，這個大目標有可能在過程中會被“虛化”。因此，傳統美德的培育要和家庭、社會、學校乃至于黨風黨建方方面面結合起來。

今天我們談“融匯”，一方面馬克思主義文化要深入到民間的沃土之中，汲取營養;另一方面則是中國的優秀傳統文化被吸收到意識形態內容里，融入到生產生活中，對執政黨的文化建設和國家治理發揮應有的作用。一個是“向下”扎根，一個是“向上”伸展，只有這樣，二者才能慢慢融合起來，統一到“中國化馬克思主義”的建構語境之中。

（作者系國防大學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