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釣西班牙，邂逅殷國王

李照城

我和妻子到比利時探望在那里留學的兒子，他上學時，我們老兩口就買菜做飯釣魚，他休假時就陪著我們四處游歷。若是有一天休息時間，我們就到比利時著名的旅游城市布魯日、根特、布魯塞爾、安特衛普或者著名景點滑鐵盧等地方看看;若是有兩三天的休息時間，我們就租輛車到鄰近的法國、德國、荷蘭、盧森堡或者瑞士旅行，一次旅程只游覽一兩個景點或者城市，玩得既輕松又愜意。不知不覺間三個月的簽證期限就要到了，2018年12月1日剛好趕上兒子休年假，年假連同周末一共有八天時間，我們決定到西班牙去轉轉，盡管不足以玩遍全國，但看看巴塞羅那、帕爾馬和馬略卡島的風景還是綽綽有余的。

在歐洲旅行實在燒錢。兒子讀博士時，我們夫妻倆都退休了，生活也不寬裕。所以，此次出游我們以窮游為主，兒子在手機上仔細規劃路線，制定了一個完美的出行計劃，目的地的主要景點一處不落，關鍵是還節省下一大筆銀子。機票、火車票是旅行費用的大頭，此時恰逢布魯塞爾到巴塞羅那的機票打折，價格竟與從根特到布魯塞爾機場的大巴費用差不多。在國內旅行，火車既安全又便宜，在歐洲旅行火車實在不是最佳的交通工具，這里的火車速度既慢又沒有國內的平穩，票價還特別貴。

每到一處景點，兒子都會預先租好汽車自駕，這樣可以節省很多費用。當然，保險是必須要買的。住宿也是旅行中需要考慮的一大方面，避開熱門景點的公寓的價格相對比較便宜。我們在巴塞羅那逗留了4天，居住的公寓是兩家合租的，我們住兩間，另一個旅行者住一間。早晚餐自做，中午專門品嘗當地富有特色的美食，這樣也可以省下大把的鈔票。如果策劃得當，即使像我們這樣靠退休金過日子的人也能夠自由自在地在歐洲旅行。

暢游西班牙

巴塞羅那和帕爾馬都是極其美麗的濱海大都市，雖然經歷過世界大戰和內戰的浩劫，卻很好地保留著歷史悠久的古堡和教堂鐘樓等大量古跡。在這里，不論是海濱還是街區，摩登的現代化大樓比比皆是，與中世紀的經典建筑和街區相映成趣。尤其是建筑界一代奇才高迪在巴塞羅那留下的別具一格的建筑：米高的家、古埃爾的公園、圣家族大教堂等，每一處都風格迥異又彌足珍貴，每年都吸引大批游客前來觀賞。圣家族大教堂始建于1882年，預計2026年完工，盡管如此并不影響它的美，每換一個角度都能給人耳目一新的感覺，讓人贊嘆不已。圣家族大教堂已被列為世界歷史文化遺產，完全依靠捐贈和門票收入維持著高昂的建筑費用。

我們在巴塞羅那市中心加泰羅尼亞廣場沿著蘭布拉大街的林蔭道漫步，欣賞著各具特色的建筑，露天咖啡館、花鳥魚蟲店、糕點冰激凌店等各種店鋪櫛次鱗比。最吸引人的是街頭的音樂家、畫家、流浪漢和穿著怪異的行為藝術家，如果你愿意的話還可以和他們合影留念。碼頭上，哥倫布銅像立在高高的紀念塔頂端，他遙望著地中海翻涌的波濤，無聲地訴說著曾經輝煌的航海歲月。

在歐洲旅行，我不時會產生一種此處地廣人稀的感覺，直到我們來到帕爾馬。我們在帕爾馬逗留了一天，打算看看著名的大教堂，不過待我們到達教堂準備停車時，教堂附近的兩個停車場均已爆滿。我們不得不跑了十多條街耗時26分鐘才找到停車的地方，這里簡直和國內大都市的交通擁擠程度有得一拼。在歐洲所有沒有紅綠燈的路口都是行人優先，只要行人踏上斑馬線，所有汽車就得乖乖讓行，違者必收罰單。行人過馬路時也都遵守交通規則，即使是如高迪那樣的名人在巴塞羅那也不例外，高迪就是過街時沒有看到紅燈不幸被有軌電車撞死的。他被撞時，由于衣著太隨便還被錯認為是流浪漢，直到被送到醫院時才發現是高迪。

肆意馬略卡

馬略卡島是歐洲最著名的度假地之一，島上風景秀麗，有許多古羅馬、腓尼基和迦太基遺址，各國大牌影視明星和政要首腦對此趨之若鶩。島的東部有著漂亮的銀白色沙灘，與西部險峻的巖壁一起冠絕于世。清晨，我們在東端欣賞著紅日自地中海的海平面上噴薄而出，把一片金光灑向一望無垠的大海;傍晚，我們又準時趕往島的西側，攀上絕壁觀賞落日緩緩沉入海底。霎時間，海面上金光閃爍，天空中云霞似火，有的像片片魚鱗，有的像鼓起風帆的小船，有的像縹緲的輕紗……

車子在盤山路上馳騁，遼闊的牧場、層層的梯田，一派田園景象。最為迷人的是一處風景秀麗的海灣，海水因水位的深淺不同而呈現出不同的顏色，有的呈深藍，有的呈蔚藍，有的呈現出絢爛奪目的孔雀石一般的色彩，此時好萊塢大片里的美景就真真切切地呈現在眼前了，讓人嘖嘖稱奇。今日我們住在波連薩小鎮，這座小鎮沐浴在落日的余暉之中，顯得分外迷離而浪漫。我們趁著朦朧的夜色在小鎮港口的沙灘上漫步，海浪輕柔地拍打著沙灘。淺灘處的海水如空氣一般透明，潔白的沙底直達眼底。不時，一道黑影悠然而至，細看竟是一條三四十厘米長的魚兒。它悠然自得地在海草間嬉戲，身材苗條，泳姿優雅曼妙，帶著一股仙氣，猶如夢幻一般。

這條魚我叫不上名來，只能靜靜地看著。不久，魚兒的身后又烏央烏央地跟來一大群稍小的魚兒，這群魚兒動作快捷，一擁而上。恍惚之間，那條帶著仙氣的魚就隱身在魚群之中，難覓芳蹤了。我們再往前行，只見更大一群魚在海水中游弋，魚體有大有小，數量眾多，我觀看良久不由暗生悔意，應該隨身帶著魚竿的。

一行六天，我們見慣了地中海海水的藍，卻始終不曾見到魚，也沒有覓到釣魚的機會。這座小島雖然有無數可以釣魚的絕妙釣點，我卻斷了釣魚的念頭，只因上個周末，我在法國的敦刻爾克釣魚，拋投第一竿就損失了一副嶄新的大力馬線組，如今只剩下一支短竿，卻在地中海中無用武之地。不想夜間散步時，我竟能碰上這么多魚，魚兒近在咫尺，我的3.9米短竿可以大顯身手了。我急匆匆地趕回公寓取竿，準備夜釣一番。

找到魚啦

我帶著魚竿來到海灘，慶幸的是那一大群魚還在，而且魚兒越聚越多，黑壓壓的一片，滿眼都是魚。我讓兒子到沙灘上找一找，看看有沒有小螃蟹、寄居蟹或者貝殼之類的用來作釣餌，我則性急地整理釣具準備開釣。兒子對我的要求置若罔聞，一直低頭翻看手機。妻子雖然眼力比我好，也在幫我找釣餌，卻是一無所獲。突然，她一拍大腿：“我怎么忘了，鍋里還煮著蝦呢！蝦可以用來釣魚嗎？”在沒有活餌的情況下，別說是煮熟的蝦了，就是火腿腸都能用來作餌。釣餌往黑壓壓的魚群里一投，定能引來瘋搶。妻子聽聞扭頭便走。

這時，兒子發話了：“別去了，在馬略卡釣魚是需要購買執照的，三十多歐元一張可以釣三年。我查到了辦執照的地方，待明天工作人員上班了我就去給你辦。”聽了兒子的話，我和妻子面面相覷，我的釣魚的小火苗頓時被澆滅了。我們中國人是懂規矩的，今晚就這樣收竿吧，縱有千般不舍，也不差這一晚上。

一道手電的亮光劃破夜空直射過來，我早已注意到棧橋上的人影了。他打著手電在海里來回尋覓，不知道尋覓何物。仔細看，他左手拿著手電，右手拿著魚竿，看來這個人還是個釣魚愛好者。他朝我友好地打了聲招呼，此人中等身材，黃皮膚黑頭發，一雙眼睛雖然不大卻炯炯有神，全然一副和善堅毅的亞洲面孔。待我同樣問好后，他立即用浙江式普通話大聲介紹說：“我是鎮江人，你們是哪里人？”遠在異國即使是鎮江人也可以算作老鄉了，何況這個老鄉還和我有著共同的愛好，自然又親近了幾分。

寒暄了幾句后，我就指著腳下的魚群切入正題：“快釣，這兒有一大群魚！”誰知道他竟然不屑一顧：“這種魚沒有釣的價值，我是從來不釣的。”天哪！30厘米左右長的海魚連竿而上，那是一種什么感覺，他居然說沒有價值！難道馬略卡島的魚竟多到這種地步了嗎？他笑著說：“魚多不多你試試就知道了。手竿釣魚不太好用，還是用海竿或者遠投竿到棧橋上釣吧。”我可算是找著釣友了，可惜我今日沒有釣魚執照，明天吧！也好向他學習西班牙當地的不同釣法。

殷國王其人

為了方便聯系，我們倆互相添加了微信。身在異鄉的釣魚人更加有聊不完的話題，我倆從晚飯后一直聊到手機電池耗盡。他聽聞我們只有一天的釣魚時間，便大包大攬地說：“你們不用辦執照了，你明日下午5點在碼頭的棧橋上來，你用我的魚竿過過癮。每天5點以后我就忙完了，是我的釣魚時間。在這里釣魚，不敢說一定能釣獲大魚，但兩斤左右的釣上一兩條是沒有問題。釣完魚我請你們喝喝咖啡吃頓飯。成都人，鎮江人，都是中國人。大家交個朋友，慢慢就熟了。”

這個人不計小利，樂于助人又熱情好客，與我們萍水相逢卻一見如故，是個值得交往的釣友。他的微信昵稱叫殷國王，所以我就用這個昵稱來稱呼他。殷國王，這個響亮的名頭是有來歷的，經過二十多年的打拼，他在當地開了兩家餐館，還經營著不少生意，已經成為商界的領頭人物，和當地政要也建立了相當好的關系，結交了很多朋友。他最愿意為中國人排憂解難，不惜兩肋插刀，在馬略卡島上闖蕩出響當當的名號。在一次酒宴上，他和西班牙國王論起生辰，湊巧的是兩個人同年同月同日生，再加上他的殷姓在祖上也源于皇族，故被大家稱為殷國王。說起當年闖蕩非洲的坎坷不勝唏噓，談起在西班牙創業的往事卻甚為自得。原來殷國王自幼喜歡釣魚，因留戀這里的魚兒才在馬略卡島扎根，開拓出自己的一片天地。

次日，我因貪戀美景耽擱了行程，趕到約會的棧橋時已經快六點了。天色已晚，棧橋上朦朦朧朧的看不見人，就在我為自己失約頗為自責時，耳邊響起了殷國王熟悉的聲音：“老李來啦！我已經釣了一條魚。來，給你魚竿。”殷國王正站在棧橋值班房后的臺階上，言語間充滿熱情，絲毫不以為意。我連忙道歉，殷國王道：“沒關系，其實我也遲到了。我下午為一個朋友到帕爾馬辦事，緊趕慢趕也遲到了半個小時。”我知道他是為避免我尷尬而尋找了一個合理的臺階。我不由得在心里感嘆，此人如此善解人意又豁達大度，難怪他的事業如此成功。

我接過魚竿，借著手電的光細看，這是一根極其普通的遠投竿。竿上配著4000型的紡車輪，線杯里纏滿6#釣線。我收回釣組，大鉛墜上綁著兩枚錨鉤，鉤上空空的，魚餌估計是被魚搶光了。殷國王將一塊新鮮的面包遞給我，說：“這是釣餌，把它包在鉤上捏緊，然后投到左前方那片礁石區就行了。”“就這么簡單？”在我這個海釣門外漢的印象中，海釣的釣組是有許多講究的，比如在礁石間釣魚并不是釣底、釣浮都可行;誘餌要用蝦磚誘餌粉調和;釣餌也有極強的針對性，沙蠶、蜆子、蝦、魷魚在什么情況下使用都有說道;還要看潮汐與水流的大小，總之學問大了去了，怎么到了殷國王這里就變得這么簡單，難道他的面包有什么講究？在手電的照射下細看，這就是一塊普通的面包，入水即散。做誘餌也許還行，做釣餌能行嗎？殷國王說：“在這個釣點主要釣鯛魚和鯔魚，這兩種都是雜食性魚類，海蚯蚓和面包都是很好的釣餌。這里的魚很多，不用誘餌也能釣著魚。你試試看吧。”

馬略卡的魚兒

殷國王指的那片海域漆黑一片，并不見礁石。在礁石區拋投要特別小心，稍不留神釣組就會掛底。我不敢貿然亂拋，邀請殷國王示范。他接過魚竿隨隨便便一拋，看似輕輕巧巧卻使上了全身勁力。釣組遠遠地飛了出去，左前方處傳來一聲釣組落水的輕響。這片海域浮游生物和水草相當豐富，因此魚的種類很多。鯛魚、鯔魚、鰻魚、章魚都是他的目標魚種。

魚的種類不同，生活習性就存在很大的差別。殷國王在這處海灣發現了好幾處不錯的釣點，但數棧橋這個釣點最為特別。海灣一帶有十分寬闊平緩的沙灘，沙灘處向前延伸一百多米的海水都只有兩米左右深。釣點藏在一大片暗礁中，這里小蝦、小蟹、貝類聚集，還生長著名貴的海參（順便說一句，海參在馬略卡島人看來根本算不上什么）。

鯛魚群喜歡在礁石區覓食，而這處釣點就是殷國王最中意的鯛魚釣點。這里生長著一種體型漂亮，肉質細嫩，味道格外鮮美的金頭鯛，常見的個體在兩斤左右，四五斤重的一年也能見到幾條。十多年前，殷國王曾在這個棧橋釣點釣到過一條差不多八斤重的巨無霸金鯛，如今他說起來這段釣事仍是眉飛色舞的。

殷國王的一套釣組十分簡單，整個線組只有鉛墜、錨鉤。歐洲人的釣組也和他一樣簡單，只是有人會在繞線輪的前邊一段魚線上卡上一塊泡沫，當魚拉動魚線時泡沫塊會大幅度地晃動，以此來判斷魚訊。殷國王的線組連泡沫都沒有，黑暗中如何判斷魚兒咬鉤呢？殷國王自信地說：“在這里釣魚，根本不用看魚線和竿梢的動作，魚兒在淺水處中鉤后會立馬蹦出水面，嘩啦一響比什么訊號都強，這時候揮竿刺魚完全來得及。”殷國王已經完全摸透了鯛魚的習性。

面包入水后開始軟化膨脹，散落在錨鉤的周圍，香味四散開來。在礁石間覓食的鯛魚看見面包團立馬大口吸食，連同面包中的錨鉤一并吞下。當魚兒感覺到口中有異物想要吐出來時已經晚了，錨鉤三面有鉤，用力越大鉤得越牢。鯛魚受驚的第一反應就是向上急躥，猛地躍出水面，這時釣者只需要及時收線，別讓魚兒把魚竿拽進水里就行了。

那么，面包餌適用于這里的所有的魚嗎？面包可以用來釣鯛魚、鯔魚、梭魚和昨天看見的那種叫黃鱭魚的小魚。釣鰻魚、比目魚要用海蚯蚓，釣鱸魚、石斑要用活蝦……殷國王一一地為我介紹這一帶釣魚的餌料。他不愧是一名老釣手，對各種魚的習性了如指掌。殷國王不慌不忙說出一番話來，語調不高卻著實把我給驚著了。他說：“在這個海灣里釣的魚吃是吃不完的。吃不完就送給朋友，因此結下了不少人緣。我剛到島上的時候釣魚的時間多，釣的魚也多，送人也常常有送不出去的時候。生意忙起來后釣魚的時間少了，傍晚釣魚不過是一種習慣。其實，在這個海灣里徒手也能抓到魚，昨天夜里我就是用手電照章魚。章魚時常趁著黑夜到棧橋和碼頭的海堤一帶有巖石的地方活動，燈光一照它就不動了，用魚叉甚至用手都能抓到，大的有三四斤重呢。吃魚吃膩了，我就撿海螺、抓海參、捉螃蟹或者撈紅蝦。這里的紅蝦多著呢，夜間用燈一照兩眼通紅亮閃閃的，可好看了。”他說完還特意翻出手機圖片給我細看。我的老天，這里的海產太豐富了！

歐洲的幾大河流都受到了污染，歐洲釣魚者釣魚十之八九都是為了玩兒。歐洲人吃魚的樣式不多，無非是煎煎炸炸后撒上點兒鹽和胡椒。若是要吃出點花樣來，就是怪異的酸味魚，或者涂上沙拉、奶酪等黏糊糊的一層，讓我們這些吃慣中國美食的人實在難以下咽。殷國王和我一樣也是個“吃貨”，口味刁鉆，一般的魚很難入他的法眼。多虧他的夫人有一手絕妙的廚藝，要不然早就倒了胃口。說到美味當數金頭鯛，無論怎么做都好吃，尤其是兩斤左右的金頭鯛清蒸后香氣撲鼻，滋味鮮美，口感嫩滑令人叫絕。

說到興起處，殷國王許諾：“一會兒釣到金頭鯛讓我夫人給你露一手，咱們倆好好喝兩杯。”肉質細嫩與否馬略卡島人并不在乎，有沒有魚刺才是評判喜不喜歡的標準。馬略卡島人對于刺多的魚是絕對不會碰的，因此殷國王喜歡的魚才如此之多。殷國王把這個海灣看作是自家的保鮮柜，各種海鮮都高品質地保存在這里，隨用隨取。

海邊候佳音

殷國王的電話鈴聲響起，這是一首溫婉的江南樂曲，電話里說餐館里來了朋友需要應酬，殷國王只好先回去，留下我獨自看守魚竿。我喜歡釣魚也喜歡吃魚，可惜成都附近的大型水庫三岔湖和龍泉湖的魚都極其難釣，收獲常常寥寥無幾。在比利時時，赤眼鱒倒是釣的不少，可惜塞納河流域中的魚的體內重金屬超標，不能吃。妻子雖然不釣魚，卻也有一雙巧手，能把各種魚做成美味，讓一家人胃口大開，可惜一身廚藝鮮有施展的機會。如果是住在這兒，妻子每天都有機會施展廚藝，把那些唾手可得的魚做成各式美餐，瓦塊魚、泰安魚、干鍋魚，紅燒、黃燜、糖醋……每天都不重樣。我二人各得其樂，豈不是神仙般的日子！

正在那兒美著呢，海面傳來“撲通”一響，像是海鳥沖入水里捕魚的響動。這么晚了什么鳥兒還在捕魚？我凝神細望，落下風帆的小船在閃爍的燈光下搖曳不定，影影綽綽的燈火和星空交相輝映。“快拉呀！”耳畔響起殷國王急切的聲音。我這才想起魚兒中鉤會跳出水面的話茬，低頭去找魚竿，一時間難以在黑暗中看清準確的位置。說時遲那時快，殷國王從我身邊急匆匆地掠過，帶起了一陣風。

水泥地上發出嗞啦啦的聲響，那是魚竿摩擦的聲音。就在魚竿即將被拖進水里的一刻，殷國王出現了，他一把抓住魚竿，隨即大力一揮，魚竿頓時彎成大弓，繞線輪吱吱地出線。這次中鉤的是一條大魚，海魚的勁很大，殷國王挺竿與之抗衡。他一會兒左撐，一會兒右斜，抓住空隙就收上來幾圈線。若是魚往外躥的力道大了，他就任憑繞線輪出線。看著他沉著地應對著大魚的一波又一波沖刺，我干著急幫不上忙。

收收放放之間，殷國王順利地將魚帶出了礁石區，他長長地出了一口氣，對我說：“魚蠻大的，差不多有四五斤重。若是釣到了金頭鯛，你回去就可以和釣友們吹上一陣了。來，你來過過癮。”他一邊說一邊橫跨兩步將釣竿遞給我。他甚是理解我這個海釣門外漢急切的心情，要把遛大魚的美差留給我。我當然也渴望這樣的機會，可又擔心把這條金頭鯛弄跑了。正在我猶豫之間，大魚發起了新一波的沖刺，殷國王不得不凝神應對，只聽十米外的水面上嘩啦一響，大魚翻騰出的白色浪花在夜色中清晰可見，殷國王略顯失望地說：“沖勁太大，不是鯛魚，大概是鯔魚。”他說完，再次將魚竿遞給我。大魚固執地兜著圈子，拽得竿梢一下又一下地向下彎曲。雖然此時的魚兒已是強弩之末，但我舉著魚竿的手卻倍感沉重，這條魚四五斤重是有的了。

殷國王打開手電筒，潔凈的海水幾乎透明，可以看見銀白色的沙底。一個長長的黑影搖頭擺尾地向我游來，細長的身軀上排列著整齊的鱗片，在手電筒的照射下閃閃發光。殷國王略帶遺憾地說：“中鉤的是葵龍魚，這種魚很少見，但味道較金頭鯛差點。”魚被拽到腳下淺水處時，殷國王拿起抄網兜頭罩下，將其順著沙灘拖了上來。這是一條極其漂亮的魚，銀白色的身體修長而矯健，體長在60厘米以上，難怪中鉤后掙扎得如此強悍。殷國王為我拍照留念，讓我留下了有生以來第一次和地中海大魚的合影，他言語真誠地祝賀我在馬略卡島釣到了大魚。要說魚是我釣的完全是貪天之功，拋投、刺魚、遛魚和抄魚整個過程都是殷國王操持。我只不過是幫著拿了一下魚竿，把魚拽到岸邊而已。我知道這是殷國王的好意，他想讓我的西班牙之旅留下一段美好又深刻的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