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ICOLE 笑天 XIAN

德羅什島Lighthouse露臺

塞舌爾四季套房泳池
在迪拜轉機,再經過5個小時的飛行,我們降落在塞舌爾主島馬埃島(Mahé Island),然后再次起飛,經過40分鐘去往德羅什島(Desroches Island)。在空中觀看云層、山林、碧海、沙灘時,我也曾想,飛那么遠、那么久,那里與我曾看過的海洋和島嶼會有什么不同?出發時執迷于遺世獨立的遠方,到底能尋求什么?幾天之后,答案變得分明—塞舌爾群島,是“另一個世界”;我們去往遠處,是為讓本質的事情浮現。
光,主宰一切
德羅什島如此純凈。14公里長的純凈白沙灘蜿蜒盤旋全島,到處是安靜的小樹林。一島一酒店,四季(Four seasons resort seychelles at Desroches Island)是這座蒼翠的熱帶島嶼上唯一的度假酒店。所有的房間都臨著海灘,房屋內外的設計在向19世紀的島嶼探險家們致意,用材質樸,裝點考究;除了酒店的Wifi,島上沒有網絡信號,信息變得單純,生活能否回到本真?

德羅什島標志性的笑容

喜歡出海捕魚的廚師長Olivier Barre

德羅什島四季套房

Lighthouse餐廳

酒店員工每天下午列隊迎來送往

四季酒店瑜伽師Ganga

最長壽的島民—象龜
德羅什島又如此多變。全島最南端的燈塔,是見證變化的地標。我們在黃昏時走向它,沿著塔身外側的臺階攀登。時間與腳步同步,天空與海面的色彩分秒迥異—金橙、柔粉、灰藍、深紫,上一刻溫柔,下一刻壯觀,終于是要讓你體會到它的強烈、洶涌和莫測。所有人都在一刻不停地拍攝,在海天之間使用濾鏡是多余的,于是也就沒有了打開美顏App的沖動,自然真實有力,每一種變化都是美,人類又何必自作聰明地矯飾與遮掩?
回到一樓的圓形酒吧露臺,喝一杯餐前酒,然后去草坪露臺上用餐。當晚的牛肉與海鮮刺身味道讓人驚艷,天色全黑,燈光與燭光朦朧,手機信號微弱,只有美酒美食和眼前的人值得全神貫注。
為日出喝一杯、為日落喝一杯、為海灘燒烤喝一杯、為弦月喝一杯……島上的每一個時段,似乎都適合雞尾酒、適合碰杯、適合暢談和傾聽。地中海風味的claudine餐廳提供法國、意大利、葡萄牙、西班牙和希臘特色美食。風清月明時,池畔是最理想的晚餐場地,除了燈塔,那里是觀察天光變化最好的所在。幾餐之后漸漸也有了些當地人的生活智慧:當月光太亮,銀河就黯淡了;而當月亮周圍突然出現彩虹,半小時之內,雨一定會來。
喬治的自由
當面對海洋,人會生出在陸地時匱乏的能量與好奇。由115個島組成的塞舌爾,適合能量充沛的“跨島游”。
身處德羅什島,很容易成為水上運動狂熱者—水肺潛水、站立式槳板和遠洋捕魚……在15公里的小徑上單車騎行,在海島保護協會的帶領下徒步。探索塞舌爾獨特的動植物群與海洋生物,酒店附近的克里奧爾小村莊里有當地手工藝人經營的家具工作室……
飛回馬埃島,塞舌爾四季酒店(Four seasons resort seychells)依山而建,獨立私密的峽灣景致第一眼就令人屏息。整片度假村面朝西南方,讓人遇見人生中最壯觀的印度洋日落。
從主島坐輪渡到達塞舌爾的第二大島普拉蘭島(Praslin Island),島上的五月谷(Valleede Mai)號稱最小的“世界自然遺產”。在這個妖嬈綺麗的熱帶雨林中,有著7000多棵海椰子樹,挺拔的樹干上結滿沉甸甸的果實,它們需要8年時間來成熟,最大的可達30公斤。最顛覆我們印象的是,海椰子這種國寶還分雌雄,兩種果實形狀迥異且都“讓人臉紅”。
在每座島上都受游人追捧的,是生活在這里的亞拉伯拉象龜,它們也是塞舌爾最年長的居住者,壽命80-200歲不等。德羅什島的鎮島明星喬治有120歲,長1.2米,重250公斤。你可以在樹林里找到它,第一眼會將它和它的伙伴們圓圓的龜殼看作巖石。喬治愛吃青蘋果,討厭紅色果子;它親切友善,拍照時甚至會注視鏡頭;它是慵懶的,又是迅疾的,拿樹葉喂它,能見識它追趕食物的步速;它是規律的,沒有誰比它在島上待得更久;它又是自由的,有時誰都找不到它,它有它的節奏。
默念你的愿望
7500萬年來,閃閃發光的塞舌爾群島靜臥在東非印度洋上孤獨絕美的位置,有全世界一流的海灘和近乎完美的氣候,人們叫它“旅行者的天堂”,叫它“世外桃源”。然而塞舌爾沒有水上屋,最初讓人有些驚訝。但當得知建造水上屋會對海洋甚至整個環境造成多大的破壞,所有人都會覺得,這種“缺失”是更為豐盛的獲得。
在這里度過一天,可以只與自然有關。在樹屋別墅被清晨柔和的海風吹醒,在屋前的私人無邊泳池俯瞰印度洋,在池邊觀看日光的變化,或走下山坡親近安塞灣的海水與沙灘,去往山頂sPA沉浸于徹底的松弛……
在這里度過一天,可以與許多人有關。當航班降落德羅什島臨海的飛機跑道,從舷窗就看到酒店的工作人員已站成一隊,歡笑著,朝我們揮手歡迎。此后幾天,對這種笑容習慣起來,島上人煙有限,每張臉都是熟悉的、值得信任的,他們多半帶來放心,有時也帶來驚喜,比如那晚星空下的露營派對,浪漫出其不意,細節卻又優雅妥帖。離開的那天,同樣的站隊、同樣的揮手,客人多半也已感染了質樸的熱情,不舍卻快樂地擁抱告別。
在這里度過一天,也可以只與自己有關。海邊的清晨瑜伽、山崖上的黃昏冥想,是此行中最難忘的經歷。德羅什島上的瑜伽導師Ganga來自印度,沉靜時也帶著笑意,她和丈夫一起在四季酒店工作,曾經在不同的大洲遷徙。在海灘涼亭引導我們冥想時,Ganga說:“你想專注,但也有千頭萬緒的念頭可能來到你的頭腦,關于工作、生活、煩惱、欲望……別討厭它,把它當作一個朋友,它跑來敲門,你對它說:‘我正在冥想,你以后再來吧。’冥想是你與自己、與宇宙的連接,在心中默念你的愿望,不要用‘我希望、我想要’,而要用肯定句式:‘我是、我擁有’……”
這是塞舌爾之行決定性的時刻。風吹、鳥叫、蟲鳴,我與自然相連,但也只與自己連接。我從未如此專注地思考了那個問題—在內心深處,什么是對我而言,最重要的愿望?
從通往它的幾十米長的棧橋上看去,馬爾代夫倫格里島康萊德度假村(conrad Maldives rangali Island)的海底寓所—“the Muraka”,像是漂浮于海平面的一個扁扁的白色盒子。長長的棧橋延伸入大海中央,讓到達the Muraka的過程也擁有了一些儀式感。棧橋盡頭的酒店恰好位于綠松石色的潟湖與湛藍的深海的分界線上,像是從安全舒適的文明世界通往蠻荒自然、從海面通往海底的一個入口。而這恰恰是海底公寓的獨特和迷人之處。
你想被魚圍觀嗎?
the Muraka是全球第一座海底寓所,在當地語言中意為“珊瑚”,斥資1500萬美元、在新加坡組裝完成后整體由輪船海運到倫格里島再沉入水底。內飾與外形一樣現代極簡的建筑分為水面和水底兩層。我們從水面層的大門進入,通過專屬電梯直達海面以下5米的海底套房。幽幽藍藍的走廊盡頭,便是270度3D的海底世界。海從頭頂、面前、兩側將我們圍繞,我們在臥室內側的弧形玻璃幕墻前、拱形的屋頂下和玻璃墻壁前,被孩子般與生俱來的對自然的好奇捕獲。近1米長的小鯊魚、“色”如其名的鸚鵡魚、“尼莫”小丑魚、比帶魚還細長的顎針魚,還有狗魚、河豚、神仙魚,像海底風暴一般的魚群從我們眼前游過,這是大自然的影院,比大片更攝人心魄。甚至我的深海恐懼癥都被治愈了,暈船、怕海的我頭一次明白了潛水為什么如此讓人上癮。
the Muraka的選址位于珊瑚礁邊緣與深海的交界處,正是魚群喜歡安家的地方。在海底套房,你可以伴著魚群一起入睡,一同醒來。魚們似乎對玻璃另一側的我們也充滿好奇。“對我們來說好像是個魚缸,其實是個魚圍觀人類的‘人缸’啊!”我們和魚分享一片海底世界,大自然才是真正的主宰,而你的一舉一動,沉睡、沐浴甚至如廁的樣子,都會被270度將你包圍、24小時瞪著眼睛的魚們盡收眼底!
潛水自由
遠離主島的the Muraka共設有3間臥室(水面2間、水下1間),擁有私人管家和專屬廚師。5萬美元/晚的房價,包括食宿、娛樂以及你能想到的幾乎所有體驗。到底怎么“折騰”,才能對得起這5萬美元的房價?日出時分,在面朝大海的無邊泳池旁,由私人教練領著做瑜伽算是標配;一日三餐,西餐、壽司、中式火鍋換著來都不算個事兒。出海浮潛沒過癮,第二天下午我們突發奇想,酒店周圍那么多魚,為什么不在它周圍,那陽光下色彩美到讓人暈眩的潟湖里浮潛?當然沒問題。管家打了幾個電話,半小時后,酒店的潛水中心已經送來了浮潛面罩、腳蹼和救生服,一位救生員也已經乘小船抵達……從海面的角度“巡視”了一圈the Muraka,再次和在海底套房見過面的魚群們打了個照面。一小時后我們心滿意足地上岸,換好衣服坐進客廳的Minotti沙發,管家已經倒好一杯Glenlivet 21年的單一麥芽威士忌遞上。這讓我對“奢侈”有了新的理解:財富讓某些夢想成真,無論這個夢想是瘋狂出格還是平淡無奇,在任何時間、任何地點,只要你愿意,就有人幫你實現。
小鯊魚、彩虹和日落
住在the Muraka的那幾天里,我的iPhone屏幕使用時間報告告訴我,那周我看手機的時間比平時減少了64%,同樣的事似乎也發生在同行的其他朋友身上。the Muraka和倫格里島有太多比手機有趣的東西。從島上沙屋醒來的一個清晨,我推門沿著棕櫚樹間的小徑走到細軟的沙灘,海灘上一個人也沒有,晨間的清風拂面,
我發現兩條三四十厘米長的銀灰色的小鯊魚游到了淺灘。在那一瞬間,除了清風細浪,仿佛只有我與那兩條小鯊魚,靜靜地存在于整個天地之間。某天午后,我們乘快艇出海,花了兩小時尋找海豚未果,卻在返回酒店的途中看見了彩虹。海上的彩虹和城市里的彩虹太不一樣了,當你看到從海上升起、最后落入海里,立于天地之間的兩道完整的半圓弧,你會立刻明白為什么古人覺得彩虹是上帝和人類立下契約的見證。
天地有大美。在the Muraka和倫格里島,我無數次與自然相遇,無數次被自然的奇跡震撼、治愈。海洋過濾掉了所有的噪音,沖刷了泡沫與冗余,只留下生活中真正重要的事。它專治手機上癮、網購到剁手、社交恐懼。

棧橋延伸入海,The Muraka恰好位于潟湖與深海的分界線上

在海底臥室的弧形屋頂下、玻璃幕墻前,和魚群相看兩不厭


誰不想在床上享用早餐,以及窗外不斷變幻的海景呢?

在陽臺上看海發呆再來一杯香檳,是思考人生的最佳方式
對于郵輪旅行我以前一直是拒絕的,沒網絡對我來說就是生命不能承受之空虛。而且在海上航行那么久,到了港口城市卻只停靠幾個小時?我這種每天恨不得打卡10個景點的強迫癥型旅行者真的很難理解。但是在30歲生日前夕,我忽然想逃離人群,面對茫茫公海自我消化年齡的焦慮和成長的困惑。
坐飛機到新加坡,前往港口登上“銀海女神”號(Silver Muse)。汽笛聲中,城市起伏的地平線逐漸遠去,我們的征程是無邊的太平洋。來自印度的管家Arun在房間里冰鎮了一瓶香檳,似乎就是為了這一刻。
慣性的人與流動的景觀
Fernando是銀海郵輪常旅客俱樂部Venetian Society行政主席兼大使,他給我好好科普了一下郵輪上的世界。1990年代以前的客房沒有陽臺,套房也只有兩扇大點的圓形舷窗,還不能隨便打開。但有一位小朋友想辦法打開了窗戶,用牙線綁著杯子丟下去,因為想要“測量巴拿馬運河的深度”。令Fernando印象深刻的旅客還包括:99歲坐著輪椅也要上船的德國人,參加了14次環球航線(每次130天)的夫婦,還有在去世后讓人把骨灰帶上船灑進大海的女士。他說這些都是“有習慣的人”:他們希望在船上住同樣的房間,跟同樣的朋友打橋牌,配同樣的管家和服務生,到了港口去同樣的咖啡館和餐廳。而我,當然很樂意再見到餐廳里那個俊美的突尼斯侍應生。
不斷重復同樣的旅途到底有什么意義?也許意義就是旅行本身。阿蘭·德波頓說:“新的觀點往往產生于陌生的所在。在流動景觀的刺激下,那些原本容易停頓的內心求索可以不斷深進。”好吧,我把“在酒店套房里寫小說”的人生理想改為了“在郵輪上寫小說”。
奢侈與形式感
船上我最愛的角落是11層的Tor’sObservation圖書館。開闊的舷窗正對著無邊的海洋,觀景位邊放一支黃銅望遠鏡。每天日落時分我都會帶著電腦來到這里,伴著海上壯麗的夕陽,收發郵件都顯得浪漫。而每次來這里,都會有同一對老夫妻坐在窗邊,肩并肩望著海平線默默無言。
Fernando總掛在嘴邊一句話:最奢侈的是時間和空間。他的意思是銀海郵輪的房間特別大、載客特別少,所以很奢侈。我覺得能面對著無邊的大海久久沉思也是一種奢侈。除了錢,你還需要時間和閑心才能真正享受船上的日子:日出時在甲板上跟著健身教練晨跑,在雪茄室里享受幾口雪茄,飯點之前去咖啡廳喝兩杯雞尾酒,參加橋牌課程,還有鉆石切割、威士忌品鑒、湄公河的歷史與生態之類的講座。
每天晚上Arun會在我床上放一份小報,上面列出了以上這些第二天你可以參加的活動,以及天氣、航程和著裝要求。有時是便裝,有時是白色著裝,有時是日落之后換上禮服。對此,所有人—特別是上了年紀的人—都格外認真。輪椅上的老太太身穿白色套裝配珍珠項鏈,推輪椅的少女則是希臘式白色長裙(多么像阿加莎·克里斯蒂小說里的人物)。這跟我們爸媽出門旅行時的畫風不大一樣,但想想我們這一代整天把儀式感掛在嘴邊的年輕人,上了年紀以后不就是這樣嗎?
嗟嘆和夢想
這段旅程其實是年輕的“銀海女神”號首次來到亞洲,途徑新加坡、胡志明、峴港、中國香港等一眾充滿東方風情的港口。比起船上全新的世界,船下的目的地對于常在亞洲游蕩的我來說反而沒那么新鮮。但是打開9條銀海郵輪的航線圖,七大洲的1000多個目的地都顯得那么誘人:閃亮清澈的阿拉斯加峽灣,浪漫悠閑的地中海,野性神秘的加勒比海,充滿冒險精神的南北極,而當航行至泰晤士河上,靈巧的“銀風”號(Silver Wind)甚至可以從倫敦塔橋下輕輕滑過……
說到港口,Fernando最喜歡羅馬(“意大利中的意大利”),哪怕只是在街角咖啡館里待兩個小時都會很愜意。高級管家Rosie最喜歡途徑家鄉菲律賓的航線,家人和女兒可以來港口看望她。銀海郵輪亞洲銷售部副總裁Daniel Krupp喜歡前往“世界盡頭”的南極航線,去冰天雪地里徒步。他給我看了很多“銀云”號(Silver Cloud)在南極拍的照片,比起可愛的企鵝和壯美的冰山,我最喜歡的是這張:船外是無邊的茫茫雪原,船里衣冠楚楚的侍者在倒香檳—好一番人類享用自然的豪情與逸致。
難怪一百多年前在諾曼底的港口,第一次見到巨輪的波德萊爾想起了“一個龐大、復雜卻又靈活機敏的動物,它充滿活力,承載著人類所有的嗟嘆和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