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代，沒有鐵飯碗，也沒有不務正業

大約是2012年，畢業后入職谷歌、微軟、臉譜的學長學姐們，一起聊工作，說出的話大同小異：“我們項目組研究人工智能，具體產品保密。”大學教授也在講座中說，未來五到十年，當下熱門的職業，比如會計、程序員，律師，投行分析師，審計師等都將被人工智能取代。

時隔七年，我現在還可以收到這樣的私信：“另維姐，會計專業是爸媽給我選的，說哪里都需要，以后就業有保障，是個鐵飯碗。可我真的喜歡不起來呀。我喜歡的都是些不務正業的東西，健身哪，新媒體呀，還有《英雄聯盟》……還有救嗎？”

對此，我的回復是：“現在是2019年，不是1998年。”

1

時光倒轉到2004年，最受歡迎的職業是會計。無論是小公司、大企業、還是手工作坊、事業單位，只要是用錢的地方，都需要會計。

而今天，在北京創業的同學告訴我，他們公司五十多個人，沒有財務部。看到我震驚的眼神，他解釋道：“公司財務業務全部外包，小會計師事務所，五百塊錢一個月。”

我不禁想到自己在美國的實習經歷。一上午，我一個人就能“寄”出14家創業公司員工的工資單。整個過程十分簡單——電腦軟件問我：“今天該發工資了，發嗎？”我點擊“確定”按鈕。一轉眼，工資就存進了員工的銀行卡，同時還自動生成了賬目表。我點開下一個文件夾，開始下一個公司的工資發放。

10年前，一家小公司需要兩個會計。而如今，得益于電腦軟件的發展，我一個在讀的會計系學生，能同時是硅谷14家公司的財務部。頂替了二十八個算盤手會計。可是，我有鐵飯碗了嗎？

2017年，美國德勒首次使用人工智能處理初級審計師和金融分析師的工作，效率、成本、準確度都震驚業界。那些學著人工智能長大的孩子，即將閉著眼睛頂替28個我。

你說，這是美國，跟你有什么關系。可是中國比美國還快呀。

我2010年出國，覺得美國好發達。2017年，我已經不想去美國了。跟北京相比，去美國簡直是在“上山下鄉。”

飛速完成的基礎建設，讓生活質量天翻地覆，也讓以往象征著鐵飯碗的傳統行業不斷優化，對從業人員的需求驟減。

在科技日新月異的今天，哪里有一勞永逸的鐵飯碗，技能跟不上變化也成了常態。美國大學常常充斥著中老年人的身影，他們對我說得最多的一句話是：“要知道，最近流行五十歲回學校讀書。”在西雅圖，我常常看到微軟總部那些四五十歲的爸爸，當年的天之驕子，如今手里抱著大學生的編程書，讓兒子們給推薦計算機語言網課。因為他們會的那一套，已經被淘汰了。

如今，不管進入哪個行業，都要做好終身學習的準備。如果你一開始就不喜歡，那將是多么痛苦的一輩子。

2

這個時代真好玩，鐵飯碗沒了，不務正業的概念也行將就木。學校里還在“學好數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職場上搶來搶去的，是不僅自己會玩還能教消費者玩的人。時代發展太快，順口溜已經跟不上了。

沐子的故事便是最好的例證。我曾經在西雅圖倒賣游戲周邊，在一次進貨排隊的時候，我認識了她。她膚白貌美，笑起來的時候酒窩一現，像春天的風吹在臉上。后來我才知道，她是國內來參加解說DOTA全球爭霸賽的成員之一。

周末我帶她去找好朋友兼DOTA2忠實玩家的Tinker玩。有同事抱著電腦找Tinker，討論解決有關C語言的技術難題。誰知沐子突然說話：“試試Wireshark呀。”眾人震驚了，“你懂解析網絡數據包？”沐子說：“我也是學編程的呀！”幾番交流，他發現沐子不僅學編程，而且還學得不差。

做程序員高薪又穩定，她居然去當了游戲主播，面對我們的目瞪口呆，她笑了：“誰說游戲主播不高薪，不穩定。現在是2015年，不是2010年。”

沐子從小到大只有一個愛好——打游戲。中學沉迷《魔獸爭霸》，爸爸媽媽想讓她好好學習。約好考多少分，能玩多少小時的《魔獸爭霸》。

高三暑假，沐子足不出戶，打了三個月的《魔獸爭霸》。大學一年級的時候，她那一手勤學苦練過的操作打遍全班無敵手。天津市啟動《魔獸爭霸》比賽，全體男生慫恿她代表本班最高水準參賽，她一口氣打進天津市前十。

沐子每年暑假都去互聯網公司實習，為程序員人生打基礎，其余所有時間都獻給游戲，一邊玩一邊在平臺上交朋友，還能錄個解說自娛自樂一下。

畢業之后，沐子做了軟件工程師，但是沒有耽誤游戲解說的小愛好，算是個有副業的斜杠青年。

2013年，電競產業紛紛成了職業戰隊、經紀公司，大型賽事層出不窮，游戲傳媒公司也橫空出事。他們要在網絡上打造游戲的CCTV，于是找到了沐子，沐子心一橫，開啟了全職搞游戲的人生。

沐子的爸爸媽媽覺得這并不是正經營生，擔心不長久。但是六年過去了，沐子的路越走越寬，工資噌噌漲，受眾很穩定，爸爸媽媽不禁感嘆道，這世界變化太快，不應該對未知產生偏見。

一次活動結束，一個大學四年級的學生尾隨了沐子一路，求罵醒。

他叫白然，成績一般，外形一般，沒女友也沒背景，大學四年級除了上課就是打DOTA，臨近畢業，什么也沒有，很迷茫。想做DOTA的相關工作，但是當職業玩家水平不夠，當解說口語表達能力不行。無從下手，很絕望。

他說：“我媽說了，能靠打游戲吃上飯的都是鳳毛麟角，應該趁早找個正經工作，先把自己養活……”

沐子來了氣，真的開罵了：你玩了四年DOTA，到頭來DOTA能讓多少人吃上飯，你卻要去問你媽？DOTA全世界玩家超過一億，一場比賽獎金池2400萬美元，這是多少家上市公司的產值？這么大一個產業背后有多少工作崗位在支持？你看比賽，賽事有現場導演、執行、場控;你關注戰隊，戰隊有經理人、星探、教練、公關，我們做游戲媒體的，傳統電視臺有的崗位都有，甚至更多，你有這么多職業選擇，非盯著選手跟解說干嗎，你參加過什么DOTA比賽嗎？

白然被嚇到了，語無倫次地說“得過幾個小獎”。沐子反問：“這還不夠嗎？這就是電競行業的獎學金。”

幾個月后，白然發來一封私信：“我找到工作啦，做DOTA的賽事場控，我居然是我們寢室第一個找到工作的，而且待遇很不錯，我媽都震驚了。”

看吧，這個時代哪還有什么絕對的不務正業，會梳妝打扮的能當美妝博主，了解游戲的更是有整個產業等著他。

十八般武藝，只要認真付出過，早晚能給你開辟一條路。

3

我在騰訊NBA兼職做主播時的頂頭上司是石大哥。他上學時每天鉆研NBA，球員數據背得滾瓜爛熟，賽事報道一篇不落，并從大一開始就兼職寫賽事報道。他的報道又快又好，新建的籃球社區來挖墻腳，說：“要不咱們換個筆名兩家都寫？內容要求差不多，工資翻倍。”石大哥卻很忠誠。

石大哥越寫越了解套路，加上網站缺人，他就帶領寢室同學組成團隊，足球、網球、乒乓球都寫。快畢業時，別人的父母都在焦急地找關系，石大哥坐在家里就月薪兩萬，那還是十幾年前！

有人不屑：“別看那小子現在掙得多，不長久。”石大哥也擔心不長久，想去北京闖闖。全班第一嗤之以鼻：“我四年穩居班級前三，在北京都找不到機會，你真是不知道什么叫北京。”

石大哥兼職的公司都在北京。他一到站，上司同事輪流接待他。彼時騰訊網的NBA版塊擴建，他就去做了編輯。很快，網頁變網站，小組變成事業部，等我加入時，大家已經管石大哥叫大老板了。

我親眼看著體育頻道由一個角落，變成一層樓，變成幾層樓。部門的工作人員，隨便抓一個，學生時代都是NBA忠實粉絲。如果你回憶學生時光只想得起考試，還真融不進工作環境，也做不出球迷想看的內容。

你還嫌棄關注NBA不務正業嗎？

世界一天一個樣，可是好多人的思想意識還停留在20年前。愛學數理化，聽話讀會計就是好學生;愛上網，愛打游戲和籃球，就是沒前途。他們什么時候才能明白，時代早就變了。

未來世界，日益多元，我們需要科學家，也需要玩家。無論做什么，我們不過是從事著不同行業的職業人。

下夠了功夫，我們都能在各自的領域創造價值、收獲財富，給五彩繽紛的世界再點一盞燈。

藍天薦自《青年文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