審計的追問

王陸平

審計是什么？這是我們每個審計工作者都想過的一個問題，這是我們時時刻刻都要面對的一個問題，這是與我們的熱情、我們的活力、我們的使命息息相關的一個問題。1992年，李燕枝從一名會計，轉崗到濟源市審計局。

最初十多年，從初級會計師考到高級審計師，工作之外，她經常在啃書本、做筆記——平常在學，周末也在學;獨自一個人在學，抱著孩子還在學。后來十多年，面對互聯網、大數據、信息世界、經濟浪潮，又是一種新的考驗——要學專業，還要學政策;要學程序和經濟，更要學數據和邏輯。

回顧25年審計生涯，李燕枝身上總有一種壓力，從來不敢放松自己。或許正是這種堅持，讓她嘗盡了審計工作的苦辣酸甜;也正是這種不舍，讓她在事業上有了越來越多的收獲。

李燕枝先后提出審計要情和審計建議書10余篇，得到了濟源市委、市政府的高度重視;她撰寫的《某市住房公積金專項審計調查應用實例》等10多篇計算機審計典型案例在河南省審計廳評比中獲獎;帶領審計組承擔的審計項目2次榮獲河南省優秀審計項目，1次榮獲全國優秀扶貧審計項目;她先后被授予“全省審計系統十大標兵”“全省審計系統先進工作者”“濟源市優秀黨員”等多項殊榮;帶領團隊連續5年榮獲“先進科室”稱號。

審計就是一種嘔心瀝血的守護

2016年，李燕枝帶領團隊進駐某市民政局進行審計，她把低保、五保、優撫等困難群體受助情況，與車輛、房屋、死亡人員的信息聯系起來進行比對，發現了許多疑點。然后，他們深入偏遠山區逐戶走訪，走進交管、殯葬等部門跟蹤調查，揭露了虛領、冒領社保資金的大量問題：有人已經去世幾年，依舊領著低保;有人開著寶馬，同時領著低保;有人辦了企業，卻還領著低保……這一系列反常現象，通過他們鍥而不舍的審計，得到了及時糾正。

后來，他們遞交了14份審計移送處理書，追回低保資金70多萬元;相關的農村支部書記、村委會主任、民政人員、民政所所長等總計50多人，受到了黨紀、政紀處分。

2017年，她帶領團隊進駐一個國家級貧困縣進行扶貧審計。當時，這個團隊共有10個人，年齡最大的56歲，最小的27歲。他們中間，既有20多年的老審計，也有剛剛入職一年的新兵;既有從病房里抽調的病號，也有孩子不滿3歲的年輕媽媽、當爹不到半年的年輕爸爸。而那個貧困縣，總共有89個重點貧困村、1.3萬多戶貧困戶、4.5萬多貧困人口。他們的審計任務，包括易地扶貧搬遷、到戶增收、農村基礎設施建設等方方面面。最后，他們向河南省審計廳上交了一份56頁、總計3萬多字的審計報告，揭示“政策落實不到位、精準識別不扎實”等47類81個問題，查出問題資金6.9億元，其中糾正不規范資金5.4億元、歸還原資金渠道1.3億元，追回套取資金900多萬元。

不同的地方，不同的任務，不同的課題，不同的數字，不變的是那種堅守，不變的是那份責任。所有一切，皆源于那根深蒂固的使命感。審計人是一個督查員，更是一尊守護神。他們要守護國家的財產，他們要守護人民的利益，他們要守護社會的公正。

審計就是一種披星戴月的拼搏

每一份審計報告，都是一份正義的宣言，在那些宣言背后，還有許許多多李燕枝沒有講過的細節;那些文本背后，還有許許多多她沒有寫上的感觸。

還是在那個貧困縣，2017年6月4日，這一天是個星期天，一個下著暴雨的天氣，本來是休息日，可李燕枝的團隊一致認為，許多問題，雨天更容易發現。于是，他們冒著瓢潑大雨，趕到搬遷戶的家，一戶戶查看，因為風大雨大，走了兩戶以后，每個人身上都淋透了，但就是這次調查，讓他們發現了屋面漏水、保溫層厚度不夠、不能實現雨污分流等許多問題，開始搬遷戶根本不相信他們是審計工作者，大家都說，下這么大的雨，還是星期天，誰會出來干活呢？不過，正是他們這樣的態度，贏得了大家的信任，讓許多村民對他們敞開了心扉。

他們在那個貧困縣待了70多天，共審計抽查16個扶貧項目、14個鄉鎮、66個村莊，入戶調查農戶216戶——平均5天一個鄉鎮、4天一個項目、1天一個村莊，那個審計現場，不光是一箱箱、一摞摞的賬簿和憑證，不光是一沓沓、一份份的文件和記錄，還有一個個山村、一戶戶人家之間深一腳淺一腳的奔波。

還有一次審計，是在2014年，李燕枝接受任務到某單位審計，工作的關鍵時刻，她突然接到了鄰居的電話：你家里失火了，趕快回來！李燕枝匆匆忙忙趕到家里，原來是老房子的電線短路，引起了火災，眼前的家，已經燒成了一片焦黑。聽別人描述，當時，她的公公被困在一個房間，死死抓住窗戶欄桿等著救援，她的婆婆被大火隔在小院的另一個角落，大聲呼救，幸好鄰居有幾個小伙子在家，硬生生扒開了窗戶，才救出了兩個70多歲的老人，看著燒傷的老人，李燕枝的心里很難受。但是，當時任務緊急，正在關鍵時刻，她還是帶隊人，她把兩位老人送到醫院安頓下來，等姐姐和丈夫來到醫院后就又匆匆離開了。10多天后結束任務，再次趕到醫院，她心里一陣酸楚，深感內疚。

這就是她工作的常態——沒有那么從容，不能那么淡定，創新和開拓背后，經常是奉獻和犧牲。誰的心里沒有家？誰的心里沒有親情？可很多時候，作為審計工作者，她只會以大局為重，只爭朝夕、晝夜不舍。

審計就是一種無私無畏的擔當

2013年，李燕枝承擔某系統的經濟責任審計，在追蹤一起案件線索時，被審計單位極不配合：保險柜不開，門也不讓進，一些關鍵資料拒不提供。那一天，李燕枝的團隊和某系統的工作人員就在走廊上對峙，她一直和對方周旋著，從上午到深夜，一刻也沒有離開，對方拖延到后半夜，眼看沒有什么辦法，突然拿出一疊材料跑進了洗手間，她也趕緊追了上去，沒有別人的時候，那名工作人員突然對李燕枝說：“給你一個金卡，放過我們吧。”李燕枝說：“你就是給我一座金山，我也不能要。你還是配合我們吧，你越這樣，越是證明你們有問題，我們一定要追查到底。”后來，對方實在沒有辦法，黎明時刻終于交出了所有材料，李燕枝的團隊連夜進行了盤查核對，第二天又進行了追蹤調查，最后把查出的真相和問題及時上報到濟源市政府。當時這件事在濟源市引起了很大轟動，人們都說，那是一次審計地震，有關當事人也受到了嚴厲的懲罰。

李燕枝說，那一次調查，她頂著很大的壓力，就在他們相持不下的時候，一直有說情的電話打進來，既有親戚、朋友，也有高層領導。其實，調查受到阻礙時，她也可以把相關地方貼上封條，人先撤離。這樣，從程序上來講，做法合理、合規，也不用得罪那么多人，但是如果有人真要破壞封條，毀滅或轉移證據，法律上很難進行有效的界定和懲處，審計線索也會就此中斷，調查就只能不了了之，所以，無論是因為責任還是良心，李燕枝選擇堅守在那里，和對方進行拉鋸戰，死磕到底。

這樣的情況偶有發生，這樣的風險她總要面對，但作為一個審計人，她只能選擇奮勇前進、迎難而上。審計工作者，因為無私而無畏，因為純粹而堅強。

審計就是一種無怨無悔的求索

這樣的故事很多很多。有一句話讓李燕枝感觸很深：不怕苦，不怕累，最怕人情，那些人情的背后，不光是被審計者的人脈關系，不光是利益相關人，還有你的親戚、朋友、老領導、同事、老師、同學……他們的話，看似入情入理;他們的要求，經常很難拒絕。但她想，每一次對人情的讓步，就是對規則的褻瀆;每一次對問題的姑息，就是對正義的漠視。看似無情卻有情——鐵面審計背后，是一份濃濃的家國情懷：樁樁件件總關國利，點點滴滴都是民生。

每一個任務結束，看著那些數字，李燕枝經常高興不起來，審計的目的，不光是把問題查出來，也不僅僅是追回損失、處理責任人。監督只是手段，治病才是根本——既要找到病灶，還要找到病因、開出良方。李燕枝認為，不光要用數字和事實說話，更要針對體制、機制，提出切實可行的建議。

2014年，李燕枝提交了《我市企業職工養老保險存在未來支付風險》審計要情，時任市長批示：“按審計建議盡快成立專項工作班子，抓緊啟動相關工作。”

2016年，李燕枝提交了《開名車住新房吃低保領救濟》的審計要情，濟源市市長批示：“高度重視，自查自糾，嚴明紀律，處理到位，切實履行管理職責，加強核實監督，確保不漏掉一起違紀行為。”隨后，濟源市出臺和完善了《自然災害生活救助資金管理暫行辦法》等13項制度和措施。

2017年，針對某貧困縣的扶貧審計，李燕枝帶領團隊堅持邊審計邊整改的原則，及時出具了4份審計建議書，促使該縣政府出臺了7項具體扶貧政策方案和制度。

這些年，李燕枝共提交了10多份《審計要情》和《審計建議書》，促進濟源市政府和有關部門完善制度、措施40多項。

她說，每每在這一刻，她才有一種真正的獲得感、幸福感。“通過我們的努力，讓這個世界變得更好、更美、更有秩序、更有溫度。”這是李燕枝工作的價值，更是審計的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