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玥/李茵暉：夢想既近又遠

閆佳

對杜玥和李茵暉而言，巴塞爾世錦賽稱得上一場奇妙之旅。從前兩輪的磕磕絆絆險些受阻，到邁過心理關后勢若破竹的爆發，她們穿越了極限的邊界，看清夢想既近又遠的距離。她們知道，那場126分鐘的“戰役”只是一段序曲。從曾經的不敢想象，到如今的充滿渴望，杜玥和李茵暉帶上更足的信心，朝著夢想的目標蓄力奔跑。

從巴塞爾回到北京的午后，杜玥、李茵暉就和隊友鉆進球館，來了一場80分鐘的多拍戰。說來也奇怪，以前打這么久早就覺得累劈了的二人，現在似乎被磨出了足夠的耐心。打多拍不再會心生抗拒，甚至越發有了信心。

杜玥還記得，就在幾個月前重奪蘇杯之后，她們回到北京的第一堂訓練課，內心憋足了勁兒，訓練起來有滋有味。李茵暉說，那些過往對訓練的畏難情緒，已經不會是阻礙她們的絆腳石。那句“拿到團體世界冠軍就退役”的兒時稚嫩想法，早就被清晰可見的目標擠得沒了蹤影。

危機大碰撞

面對巴塞爾世錦賽，杜玥、李茵暉自然有更高的期待。在雙流集訓時，她們從早到晚都是“羽”球相伴。體能課、專項課、實戰課，從綠色地膠練至硌腳的沙坑，不夸張地說，睜眼要開始早操，結束放松按摩后又到了睡覺時間。但是，兩個人的訓練熱情沒有因枯燥減少半分。世錦賽進八強——賽前杜玥和李茵暉定下了一個保守的小目標。

但是，巴塞爾之旅的奇妙，就在你可能猜中結果，但過程中的一切都未按劇本上演。前兩輪，杜玥/李茵暉打得磕磕絆絆，勢在必得的小目標甚至險些失守。

第一場對陣印度組合，首局一度16比20落后，但關鍵時刻李茵暉/杜玥硬是直追到22比20翻盤，沒有給對手生還機會。晉級第二輪，她們繼蘇杯后再遇馬來西亞組合許嘉雯/葉錚雯。第一局21比15拿下;第二局，經驗老到的許嘉雯抓住機會，成功限制了杜玥和李茵暉。眼見比分被迅速跳開，越著急越發揮不出的兩人，場上明顯帶著情緒在比賽。被對手11比21拖進決勝局，緊接著又是1比4落后，局勢頃刻間亮起紅燈，這次危機瞬間轟醒了頭腦發熱、全是急躁的杜玥和李茵暉。

“唯有盡力打，拋開一切才有出路。”在那一刻，杜玥和李茵暉意識到，站在世錦賽的賽場，不能按照平時的方法打。她們將心態擺正，鉆進技戰術中，打出了一波11比0，終以21比8拿下決勝局，躋身八強。

贏下比賽后，背好球包的兩人打開了話匣，將剛剛憋在心中的問題一股腦都說開了，并且各自開始檢討自己的問題。“我確實有些著急，剛才態度不好”;“我有些地方沒有做到，越急打得越亂”。

這次的危機“大碰撞”，著實讓她們驚出一身冷汗。但每一次在用力磨合后，彼此間會是更進一步的契合。杜玥回憶說：“如果那天都憋著不發脾氣，可能在場上也不能及時調整過來。沒有這一次的真危機，我們很可能就過不了這一關。”

始料不及的創紀錄

拿到簽表，看到可能遭遇久未戰勝過的里約奧運女雙冠軍松友美佐紀/高橋禮華后，杜玥、李茵暉便開始反復看起對手的比賽錄像。八進四之前，教練要求她們放下想贏怕輸的包袱，特別叮囑道：“放開之前束手束腳的壓力，打出自己的東西。”從那時起，杜玥、李茵暉就暗下決心要冷靜面對，即使再難也要去放手嘗試。

這場始料未及的126分鐘“史詩戰”，注定成為這對小姐妹在巴塞爾最奇妙的回憶。曾經，她們在打拉鋸戰時沉不住氣，更會被對手的變化打得失去章法。但是，這一次她們像兩個被點燃小宇宙的戰士，在場上達成從未有過的心領神會——“不能重蹈覆轍”，“不能辜負搭檔的辛苦”。

這場比賽從首局開始雙方的比分就膠著遞增，打到加分23比24時，杜玥和李茵暉為搶一個后場球不慎撞在一起，杜玥被李茵暉的拍子狠狠打中鼻梁，當即中斷了比賽。經過短暫冰敷，杜玥回到場上，但眼前還有些模糊。首局，她們最終以23比25失利。第二局戰至10比14時，兩人涌起一個念頭，必須勇敢做出改變。杜玥說：“當時場上的情況和日本公開賽時很相似，那次是我們18比16領先，其實有機會，但是對手及時變化成功了。這回我們在場上大膽嘗試，也打出了很好的效果。”

比賽進入決勝局，除了技戰術，雙方的體能似乎都到了極限，換球、擦汗、擦地板的頻率越來越高。打到13比14，已經撐過大半局比賽的李茵暉因體能消耗太大，左腿開始抽筋，并因此叫了醫療暫停。經過賽會醫生的緊急處理，李茵暉咬牙站起身，繼續比賽。但是打上幾分球，她又會疼得再次蹲下，杜玥能做的就是抓緊時間給搭檔放松一下。“她這么痛都在堅持，我想自己要更拼才行。”杜玥說。

拿下制勝一分后，杜玥和李茵暉順勢癱倒在地，抬起頭時，她們已經哭紅眼圈。雙打主教練張軍和女雙主管教練潘莉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動，沖入場中抱住經受住洗禮的她們。腫著鼻梁的杜玥攙扶著左腿抽筋的李茵暉，在全場的掌聲中走出了賽場。

回到熱身場地，體能師帶著兩人進行賽后恢復。累過勁兒的李茵暉念叨起，剛剛自己在場上喝了6瓶水，還把放在包里能吃的能量棒、香蕉都吃了個遍，“沒想到吃口香蕉真管用。”而杜玥在和媽媽通了視頻電話后，又被戳中了淚點，“哎，一看見我媽就不行了。”

當天晚上，雙腿痙攣的李茵暉一直在治療恢復，躺在床上時已經接近凌晨。“在床上怎么都睡不著，一直翻來覆去，感覺身上哪兒都疼。隊醫不敢給我用力放松，因為轉天還有比賽，怕會有反應。”李茵暉回憶道。杜玥也說：“我聽著她一直在翻身。我可能也是太興奮或者是太累了，睡著的時候已經很晚了。”

在休息不到15個小時后，她們再次站上了半決賽的賽場。結果，0比2不敵日本另一對強力組合福島由紀/廣田彩花。盡管身體極度疲勞，但李茵暉/杜玥她們卻依然打滿了60分鐘。止步四強，她們說心有不甘。在杜玥和李茵暉看來，從前只是口頭上講“我要拿冠軍”，到發自心底認識到“我要拿冠軍”，這其中是完全不同的驅動力。

作為現今女雙世界排名前八中年紀最小的一對組合，世錦賽半決賽的失利，讓她們清楚看到自己的差距，“對困難做準備了，但還是準備得不夠充分。”連續兩年看著日本女雙會師世錦賽決賽，她們說，不只是自己，女雙組的所有人內心都憋著一股勁。

經歷了蛻變的杜玥和李茵暉，想要站上更大的舞臺去綻放才華。如今，她們明白，要先耐得住訓練的打磨，前輩們口中說的有目的地我要練，才是輔助小目標一步步去實現的階梯。世錦賽的一枚銅牌，是這對攜手十多年的小姐妹的蛻變勛章，也讓她們收獲了前行路上堅定不移的信心。

搭檔話外音：

李茵暉：我好怕給你毀容了

如果半決賽能夠調動得再多一點，一上場就是第二局的狀態，局勢會好很多。畢竟八進四時我們已經充分調動出來了。

其實，這一次還是經驗不足，我以前沒抽過筋，這次整條腿都痙攣了，疼到最后都沒有感覺了。當天，我爸打電話來，講的都是要如何緩解疲勞的問題。我媽其實挺心疼的，但當時也沒敢和我說。那天晚上，隊醫一直幫我冰敷牽拉，從腰到腿，整個都像石頭一樣硬，只能慢慢松下來。

其實，我和我搭檔不太愛說要團結、要默契這樣的話，但這一次，場上眼神一對，就是擰成一股勁。八進四的那天晚上，杜玥照著鏡子說：“哇！你都把我打成這樣了。”我聽完一個勁賠不是，“你場上說沒事，我就想這怎么可能沒事了呢！我好怕給你毀容了，好害怕。”

杜玥：我們體會到了越努力越幸運

雖然我們一直將目標定在八強，但是我悄悄和教練說希望能努力進前四。看到簽表，覺著對手挺難打的。想去挑戰，但也隱隱覺著必須超水平發揮才能戰勝。

前兩場，我發揮得并不好，當時覺著進四強有點懸。不過，反而擺好了自己的心態，臨場發揮也有了進步。說起來，我搭檔總覺著她在瑞士比賽的戰績不太Lucky，巴塞爾不能算是福地。但是，這一次，我們體會到了越努力越幸運這句話！

在巴塞爾，我們會趁去洗衣店的機會坐在有軌電車上，看看沿途風光。第一次去洗衣店時，驚奇地發現自己在地圖上已經跨出瑞士的邊境，來到了法國。一想巴塞爾畢竟是著名的三國交界地。眼看著，我們洗個衣服就從瑞士來到法國，消費也從瑞士法郎變成歐元了，感覺很奇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