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玉毅
一個周末的下午,我在書房里找一本舊書,不期然向窗外望了一眼,發現不知何時竟下起雨來。雨水滴在屋后矮樓的瓦片上,如大軍壓境,將那屋頂的白色一點點包圍,擦去,這便給人一種感覺,仿佛瓦片上的那抹白色是染的,而不是天然生成。
雨疏疏密密地下了半個鐘頭,將屋頂的“滄桑白”從人的視線里“洗劫”了去,只留下斑駁的擦拭的痕跡。屋頂潮潮的,濕濕的,帶出了瓦片的本相黑黑的,幽幽的,布滿了小小的顆粒。顯然,這已不是一張少年的臉龐。
屋頂略略泛青,似乎生長著一些青苔,青苔微小,不細看的話,根本發現不了。而這青色,使原本已經充滿年代感的屋頂又添了幾分古意。“應憐屐齒印蒼苔”,也許,在我們肉眼不可見的世界里,也有許多生物正將這詩意演繹吧。
屋是老屋,有灶頭,也有煙囪。臨近傍晚,煙囪上冒出一縷縷炊煙,只是剎那間,“瓦上生煙雨”五個字便躍然于腦海,旋即又從腦海到筆端。當然,這里的煙雨煙是煙、雨是雨,與煙雨朦朧里的煙雨意境、意思都不相同。兩相比較,這肉眼里所見,少了幾分詩情畫意,卻多了幾分屬于人間獨有的煙火氣。乍眼看去,不知是煙在雨里舞蹈還是雨從煙中穿過。
炊煙一起,過不多久,便可以吃飯了。天色將暗,煙雨順著瓦縫流落屋檐,我望了幾眼,忽然佩服起第一個想到用瓦片來擋風遮雨的人來。不知道他是誰,也不知道始于何年何月,不過,感謝他為人間留下了這兼容實用與美學的瓦片,幾十年,幾百年,甚至幾千年以后,后人還能悠悠然地從中尋得一絲詩意和古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