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17年8月,軟件測試工程師張揚入職北京某互聯網共享汽車公司。2018年10月的一天,HR(人力資源顧問)來到技術部工位區,對方以公司經營不善為理由,將一份解除勞動合同協議書和賠償承諾擺在了他的面前。短短的兩個月里,一對一面談從二樓技術部到一樓市場運營,公司規模從300多人降到不足50人。
行業不透明
從可查數據來看,2018年整體就業景氣指數不如上一年,其中備受關注的互聯網行業指數從第一寶座跌落到前三之外,從2017年同期的12.62下滑至4.2。
2018年12月,吳緣秋所在的整個斗魚(互聯網公司)深圳團隊70多人全部解散,所有事情都不給理由,工作期間部門全員績效C等(不及格),導致最后拿到的賠償金額減半。先簽字的前40個人,每人拿到了5000元獎勵包。
這次經歷被吳緣秋歸于一種背叛和不得體,對她的打擊很大。以遣散為前提的績效低分,讓人懷疑裁員方式是否合規。
然而,互聯網行業變化快算不上一種新現象,而是常識,從業者對這種行業局限性感受深刻。“今年是朝陽行業,明年就是夕陽。”吳緣秋說,“有時候是你被迫要換工作。所以導致你在一家互聯網公司的工作年限不是特別長,人家會覺得你工作年限不長,就是待得不踏實,但實際上并不是這樣的。”
衰落信號
美團員工易慧的有限人生經驗里,第一份工作正是“升職加薪走上人生巔峰”的開始。身處舒適區,手上都是簡單重復的工作,于是她收起了戒備和斗志。
變化來得比想象中更快,蟄伏八年的美團于2018年9月正式赴港上市,易慧現在回憶起來情緒復雜。此后,公司虧損擴大和裁員的消息相繼傳出,有人回憶會議室里的那場殘酷宣判,“免交接免閑扯,3分鐘結束美團職業生涯”。總之只有12月21日前簽了解除勞動合同的協議,N+1的賠償金才能拿到手。
46662名員工構成的美團龐大帝國中,易慧只是其中一顆不起眼的螺絲釘,“我覺得很無奈的一點,其實我們部門總體來說是盈利的,所以我就不知道裁員到底是什么標準。”她后來猜測,這次0.5%的美團裁員中,“我們組我感覺其實沒有那么多需要做的事情,多少有點冗員”。
待遇全面降級
很少有人仔細想過外界釋放出的各種衰落信號,張揚費了點時間才弄清楚,今非昔比。本以為兩、三份簡歷的時間就能找到工作,這種錯覺直接導致他賦閑在家半個月。
半個月時間里,他躊躇滿志地投了將近20家,但是一個半月里只正式面試了4家公司。這種個例反映了今年互聯網行業就業異常慘淡的本質,招聘職位數與去年同期相比減少51%,連續第二個季度出現需求的負增長,職位的收縮幅度遠高于全國平均水平。
然而,態度的轉變卻未必能跨越一次面試,讓他拿到一份工作。那家在線教育公司面試官向他表示,一周六天,朝十晚十一,月薪無法和前一份工作持平,打車不報銷。這種待遇全面降級的情況下,張揚坐不住了。
因房價下降,張揚在幾周前買下了屬于自己的房子。這次購房已經掏光了他所有積蓄,現在腦子里裝著每月要還的房貸數字還有失業焦慮,以后如何在這座城市生存下去還是一個問題。
不過,所有人都比較愿意談談即將到來的春天,工地開始接新工程、建造新的房子,向上一層又一層。上班族們再一次調整在社會上的期待和位置。張揚也不再輕易有什么幻想,只希望“還得起房貸”,只希望至少相親的時候,也得有個職業。(摘自《界面》 梁晶晶/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