裸奔

李陽

這一晚上，可把老杜折騰夠嗆，不過也夠開眼的。

先是接群眾報警說，商業街上有一群小伙子裸奔，說是進了油田一中的大門。

老杜追到一中，叫開門，結果看門大爺一問三不知。老杜只好揮揮手，自己繞過教學樓，往男生宿舍溜達。這時，在二樓的水房，幾個光不出溜的家伙正互相潑水玩。忽然看見門口站著穿警服的老杜，幾個人趕緊捂住私處，站著不動彈了。

老杜一問，果然是這幾個家伙，都是高二的學生，期末考試成績不錯，一激動想慶祝一下。于是，幾個人穿著短褲，趁門衛大爺不注意，溜出校門狂奔一圈，又回來了。沒承想這激動勁兒還沒過去，就被警察摁住了。

老杜問明原委，最后還是嚴厲批評了幾句。鑒于幾個孩子的學習成績不錯，警告下不為例。

剛回到派出所喝口水，報警電話又響了。

“啥？！又出來裸奔了？”老杜眼里冒了火，戴上警帽，趕緊出警。

這次抓住絕不能輕饒，必須向學校匯報。老杜心里想著，疾步趕到商業街，正看見一個身影往一中那條街上跑呢！

兩邊的路燈不甚明亮，遠遠看上去那人好像沒穿衣服。老杜腳下加緊，追了上去。等跑到一中大門，那人卻沒停住，繼續往前跑。老杜容不得思考，攢勁繼續追。

追到往北站路拐時，老杜一把揪住那人的胳膊。定睛一瞅，嘿，還真一絲不掛啊！老杜趕緊脫了警服，圍在那小伙子的下半身，就地詢問。

這位倒也痛快，告訴老杜說自己是學畫畫的，美院畢業后在北京待了一年多，學著了不少藝術方面的知識。前幾天回蓮城探親，發現小城死氣沉沉的，于是，決定來一場說裸就裸的奔走。

“沒有藝術的生活是可怕的！”小伙子喊得有點聲嘶力竭。

敢情這位跟那幫搗蛋學生不是一伙兒的。老杜放下心來。他好言勸慰小伙子，這跟說走就走的旅行不是一碼子事，萬一感冒了呢？得不償失。

“我這么做的想法是為了增加每個油田人的藝術修養和藝術細胞。生活不止眼前的茍且和一地雞毛，多美好。”

“對，藝術雞毛。不對！是藝術細胞。”老杜的腦子轉得盡力跟上眼前這位的節拍。他想了想，說道，“這要是在油田文化宮舉辦一場你的畫展，豈不是更能為蓮城增添藝術氛圍？”

“嗯？好主意！”小伙子眼睛一亮，立即同意了老杜的建議，“警察同志，你能幫我聯系一下嗎？”

“沒問題。只要你的美術作品是藝術的，是美的，肯定行。”

回到派出所，老杜寫完出警記錄，已經下半夜了。

想著第二天得到一中去跟學校談談，正確引導學生減壓的事，還要聯系油田文化宮給那位藝術家辦個畫展……疲憊不堪的老杜倒在值班室床上睡不著了。

他回憶剛出的倆警，尋思裸奔就那么好玩嗎？嫌棄著自己一身的臭汗味，老杜悄不出溜地爬起來，趁黑三下五除二脫了，裸奔到水房沖了個涼。還真爽！

著裝整齊，老杜再次躺床上，手里握著手機，報警電話也放在枕邊。很快，呼嚕聲起了，響得傳出去老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