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斯卡納：“最接近天堂的人間”

Linn

到意大利旅游，選擇困難癥患者會非常頭疼。那里北部臨山，南部靠海，干人干面。“她可以悲，可以喜，可以瘋，可以田園，可以復古，可以現代，也可以簡單的甜美。”萬種風情，太難取舍。從“永恒之城”羅馬、“時尚之都”米蘭，“水上都市”威尼斯，神秘的西西里島，再到浪漫的維也納……想去的地方太多，但時間卻只有7天，如何選擇？當初我跟驢友也糾結了好一會兒，終于一咬牙，下定決心一就去托斯卡納，那里有文藝之都佛羅倫薩，還有意大利最好的葡萄酒，有人直接稱之為“最接近天堂的人間”！這個地方早已在我們心中種下太多情結，如果繞過了，心里始終會遺憾。

意大利中部的托斯卡納大區匯聚了太多景點，單是世界文化遺產就有6個，天堂田園小鎮皮恩扎（Pienza），以比薩斜塔聞名的比薩，世界文化遺產之都錫耶納（Siena）……但大伙兒最熟悉的要數其首府城市一佛羅倫薩（Florence或Firenze），在徐志摩筆下，它還有一個非常詩意的譯名“翡冷翠”。這便是我們意大利之旅的第一站。

翡冷翠的日與夜

抵達佛羅倫薩新圣母火車站時，已經是晚上八點多。街上金色的燈光透著一股暖意，沿著古老的街道彎彎曲曲前行，走過一家家熱鬧的餐廳，看著沿街櫥窗里大塊的火腿，還有那配料豐富的厚底披薩，那溫暖的烤牛肉香，那甜美的冰淇淋，濃郁的咖啡香…一饑火燒腸的我們被撩得猛吞口水。趕緊加快腳步奔向酒店卸行李，然后沖進這熱鬧的街道。

在當地一對老夫婦的熱心指引下，我們去了他們平日里最喜歡的一家餐廳，那里的招牌菜正是佛羅倫薩大名鼎鼎的T骨牛排。T骨牛排用的是基安蒂（ Chianti）山谷區的契安尼那（Chianina）牛，以柔嫩多汁的口感聞名，一塊往往1公斤以上。在滿心期待中，牛排終于上桌，大塊四五厘米厚的牛肉還在盤上“滋滋”作響，看起來外皮硬脆，但切開后還能看到一抹撩人的緋紅，流出鮮嫩的汁水。簡單撒上鹽、胡椒粉，送入口中，滿口的鮮美，實在太棒！

這個時候，當然要有一杯紅酒。在佛羅倫薩，真的是葡萄酒比水還便宜。一杯不錯的托斯卡納DOC葡萄酒才四五歐元，而一小瓶水就要3歐元。點一杯牛排的同鄉一經典基安蒂（ Chianti Classico）葡萄酒，濃郁芬芳的酒液，高酸高單寧跟牛肉簡直成了最配，互相平衡，緩解大口吃肉的膩，越喝越有滋味。如果餐廳里有大瓶圓肚外面包有稻草的“草包酒”“fiasco”，不妨試試，這是當地的特色之一。早期的基安蒂酒是把酒瓶封在草籃里出售（fiasco），俗稱“草包酒”，如今很多餐廳都提供草包酒，這種酒喝起來甜甜的，要比普通紅葡萄酒強勁一些，搭配起牛排，倒是挺有趣的體驗。

酒足飯飽，第二天一大早，我們就開始奔往心心念念的各大景點。佛羅倫薩景點實在太多，以圣母百花大教堂為首的198座教堂，以烏菲茲美術館為核心的30多個博物館，即使在露天場所，也可以隨處看到很多傳世建筑、雕塑的原件和復制品，難怪被稱為“藝術之都”。好在景點很多，但城市很小，景點扎堆在一起，我們靠走路就可以輕松轉場。

走在佛羅倫薩中，幾乎隨處都可以看到一個由藥丸加盾牌組成的符號一這是美第奇家族（ Medici）的標志。這個標志就像符號一般，鐫在門首，寫在墻面，刻在地下，抬頭不見低頭見。

這個家族的傳奇，我也早有耳聞：家族的祖先本是托斯卡納的農民，靠做藥商發財起家，生意越做越大后逐漸成為歐洲最大的銀行家。美第奇家族的力量促進了佛羅倫薩金融業的發展，進而統治佛羅倫薩。而美第奇家族的存在也間接促進文藝復興運動在佛羅倫薩的發展。但當走進佛羅倫薩，我才能真正明白這個家族之傳奇。

走進華麗典雅的美第奇宮，進門便融入了美第奇家族的紅色和黃色紋中，500年前米開朗基羅創作的巨幅名作“勝利”，還有那栩栩如生的著名雕塑……一件件都在講述著這片宮殿當初的輝煌。你以為已經足夠震撼？當排長隊進入烏菲茲美術館（ The Uffizi Gallery），那才是華章的真正開幕。

烏菲茲美術館曾經是美第奇家族的辦公之地，匯聚了這個家族的眾多藏品，如今跟盧浮宮、梵蒂岡博物館并稱為“西方三大藝術博物館”。跟其他兩大博物館相比，烏菲茲的館藏更為集中，米開朗琪羅、達·芬奇、拉斐爾等大師曠世杰作都聚集于此。走在其中，眼花繚亂，那些曾經在無數經典著作中看到過的稀世作品就這樣無聲出現在你面前，那一刻的震撼是難以言喻的。據說，在烏菲茲，至少有10件藏品單幅價格就可以抵得上小半個盧浮宮館藏的總和。

在稀世珍品中被震撼了四個小時后，我們腦袋已經開始有點發空了，肚子也咕咕直響。于是離開這片藝術殿堂，拐去了圣母百花大教堂附近的中央市場接接“地氣”。松露、火腿、各種醬料、鮮艷的紅辣椒、新鮮的花兒……雖然很像國內的農貿市場，但要整潔衛生得多。二樓是食肆，匯聚了海鮮、披薩、牛排等各類美食，還有很大的葡萄酒專區出售杯賣酒。

而吸引最多人的還是一樓鮮花檔旁的一家大排檔，據說在1872年就出現，賣著當地最著名的小吃一牛肚包。高大帥氣的老板把一塊一塊牛肚從鍋內提出來，麻利地切成細塊，夾在一種外殼硬、里面松的面包里，加上各色意大利調料，這就是大名鼎鼎的牛肚包。牛肚分量夠足，入口肉軟，但是對于本人來說，總覺得味道偏淡，吃到一半就忍不住想到二樓買杯白葡萄酒解解膩。

吃完牛肚包，我們路過了圣母百花大教堂，在佛羅倫薩的四天里，每一次路過，都看到可以把教堂繞上一圈的長龍。自知登頂無望，而且我們也不愿意花太多時間在排隊上，便調整策略，轉向旁邊精美的哥特式建筑一喬托鐘樓，這是由文藝復興的先驅喬托最先承建的。

小心翼翼地沿著陰暗、窄小的石階拾級而上，數到第414級，終于來到頂端。這里是拍攝大教堂圓頂的極佳位置，也是俯瞰佛羅倫薩城的好地方。在冷風中放眼遠望，雨后轉晴的佛羅倫薩，鱗次櫛比、起伏綿延著一片陶紅的屋頂逐漸讓人心生暖意，層層疊疊的民居充滿著節奏感;歐洲最雄偉的天主教堂，美迪奇家族各式豪宅，宏大建筑的幾何體奇趣組合，沿著500多年老街道四處蜿蜒擴散。這就是我們從小在各類文學作品里看過的佛羅倫薩。

像本地人那樣躺在皮蒂宮前的草坪上曬曬太陽，喂喂鴿子：在接近日落時分，去老橋附近的超火的Gelateria Santa Trinita冰淇淋店選一簡冰淇淋，然后移在老橋上等落日，看流水在落日余暉中的萬千變化;在屋頂酒吧吹著風靜靜喝一杯：在華燈初上之際，在圣母百花大教堂旁邊的石椅上坐下，靜靜聽街邊藝術家的吉他彈唱，天空有鴿子飛過，耳邊傳來一曲熟悉的深情的Right here waiting……那一刻，我便愛上了這個城市，有最厚重的歷史、最濃郁的文藝氣息、最恬靜又活色生香的生活。托斯卡納田園之旅

有人說羅馬適合觀光，米蘭適合購物，佛羅倫薩適合鑒賞，而托斯卡納鄉村就適合純粹的度假。花三四天享受佛羅倫薩城市生活，然后趕緊收拾行李，租輛車到郊外的田園馳騁吧，那又是另一番天地！

一輛簡單利落的吉普，播著《托斯卡納的天空》，滿眼油畫般的風景，燦爛的陽光下，綿延的綠蔭下、葡萄園旁，是各式石頭建起的農家小區、磨坊、箍桶工坊、鄉村教堂和文藝復興時期的別墅，偶爾還有一群靈動的羊群和牧羊人撞入眼簾。仿佛走入了村上春樹的書里：“眼前是紅磚建筑和挺拔的綠色絲柏，迤邐曲折的白色山道。山坡上零零星星地點綴著古堡和古意蒼然的別墅（那里究竟有怎樣一種生活呢）。這光景是如此溫柔優美。損壞這種和諧有序的美的東西幾乎無處可尋。既沒有便利店的招牌，也沒有簡易預制住宅。”

當年憑想象背誦過的句子就這么燦爛地出現在面前，心中難以掩抑的狂喜和激動，逐漸轉為十足的心曠神怡。這才是田園牧歌般的生活啊，難怪當年旅居羅馬的村上春樹那么喜歡到托斯卡納的大小鄉鎮自駕短途旅行。

托斯卡納每年生產大約3 6億瓶葡萄酒，來到這里，怎能不痛快喝一輪？當年村上春樹就經常和太太周游這里的大小鄉鎮，走訪酒莊，直到把車尾箱都裝滿酒，才悠然去當地餐廳享受美食。自駕游確實是托斯卡納之旅的最佳方式，實際上，窄窄的S222號公路從北到南把格雷威（Greve）、潘札諾（ Panzano）、卡斯特利那（Castellina）等幾個酒鄉小鎮串聯起來，一路南下，何其痛快！

不過，如果時間有限，還是擇其精要，悠然度假吧。先從佛羅倫薩南下，到加約萊因基安蒂（Gaiole in Chianti），去村上春樹很喜歡的布洛里奧城堡（ Brolio Castle）登高望遠，一覽基安蒂全景。這是基安蒂最大也是最古老的酒莊之一，酒莊歷史可以追溯到1141年，由大名鼎鼎的Ricasoli家族創立。城堡最出名的主人要數19世紀的Baron Bettino Ricasoli男爵，他曾是意大利共和國第二任首相，也是一位釀酒專家，曾流傳百年的經典基安蒂陳釀（ Chianti Classico）的配方就是他決定的——1872年開始，“基安蒂地區的葡萄酒，統一采用一個配方釀造——70%桑嬌維塞（Sangiovese）、20%卡耐奧羅（ Canaiolo）、10%瑪爾維薩（Malvasia）”。

在城堡美麗鮮花繁茂的花園里散步，到博物館中參觀歷史，甚至還能看到城堡主人收藏的槍、劍、胸甲等組成的軍械庫，到小餐廳里吃當地的牛排，站在布洛里奧城堡的全景陽臺，吹著清風，經典基安蒂產區的心臟區域一覽無余，那遼闊的葡萄園，那綿延的綠色深林，心胸也隨之開闊明亮。

值得去參觀的酒莊還有太多。喜歡歷史感、熱愛老酒？去力保仙酒莊Castello Di Nipozzano），它是花思蝶家族（ Frescobaldi）旗下最古老且最負盛名的酒莊，早在1000多年前為了保衛佛羅倫薩而建。文藝復興時，當時偉大的藝術家Donatello和Michelozzo等常常慕名而來，到現在都還保留著幾百年歷史的酒窖。在這里不僅有古老酒窖、現榨的橄欖油、奶牛游逛，還有非常難得的老酒，譬如1864年的藏酒！

是熱愛桑嬌維塞的資深飲家？可以去安東尼世家的帕西諾修道院（ Badia a Passignano），這里有100%桑嬌維塞釀造的經典基安蒂酒，要知道經典基安蒂酒絕大部分都會加入一些其他品種進行混釀，會堅持100%的少之又少。這被223公頃的葡萄園環繞的古老修道院，有著上千年歷史，1587年，伽利略就曾在這里擔任教職，在古老大門的一側依然佇立著伽利略的雕像。修道院旁邊還有一間米其林一星餐廳哦。

其實，在托斯卡納，隨意挑選一個方向，你總能找到讓你驚喜的酒莊，或者先根據自己的愛好，挑選自己最心水的酒莊，提前去官網預約好，再來決定路線出發吧，這樣一路學下來，你會更加喝懂托斯卡納的陽光。

一路喝下去，可不要忘了沿途不可錯過的珍寶。譬如錫耶納，007系列《量子危機》就在這里拍攝。這里是托斯卡納風情的融匯之地，人多、車少，大片的橄欖樹林，赭色的瓦片，古老的建筑，巷子錯綜復雜，路邊賣特色工藝品的小鋪……走在其中，仿佛回到了中世紀的慢生活，心也會隨之寧靜下來。Duomo是必須打卡的地方，它本來有望成為世界最大教堂，由于黑死病死了不少人才被迫停工，縮小規模。通過教堂左后側的小路，路上有兩家小飯館，其中一家可以說是Duomo的最佳拍攝點。

市中心的田野廣場（Piazza del Campo也被稱為“貝殼廣場”），則是歐洲現存最大的中世紀廣場之一，周圍聚集了市政廳、歡樂噴泉（Fonte Gaia）等各類景點。逢上陽光燦爛的日子，廣場上隨處可見攤開雙手躺著曬日光浴的人，黑色的鴿子“咕咕”地在旁邊。更重要的是，周圍還有非常多美味小吃，肉卷三明治，有豐富的煎火腿和馬蘇里拉芝士的白披薩（ Ciaccino Ripieno），還有帶著淡淡的橙味的菱形杏仁面包……當然少不了的是跟可樂一樣便宜的葡萄酒，實在太實惠！不過，最享受的還是逛完小城就去酒莊入住，錫耶納有不少特色酒莊，有些酒莊開設了客房。譬如古老的城堡改建而成的Gargonza酒莊，就有40多間客房。

在錫耶納附近，還有很多地方值得去，例如一墻之隔的圣吉米尼亞諾（ San Gimignano）。在這個塔城，小小的138平方公里竟然曾有72座50米左右的高大建筑，到現在依然還有14座保存完好的塔樓。一定要去三角形的水井廣場（Piazza della Cisterna）上那家最多人排隊的冰淇淋店-Gelateria Dondoli，曾經連續獲得世界冰淇淋大賽的冠軍，口味非常多，口感完全可以PK掉羅馬最好的手工冰淇淋。不過也別忘了嘗嘗這里獨具特色的白葡萄酒一維納奇亞（ Vernaccia），這是托斯卡納九大DOCG等級葡萄酒中唯一的白葡萄酒，曾經是貴族和皇室的貢品。

遠離城市的旅行，沿途每一個地方都是風景，想去的地方太多，無法兼顧，也許當時有遺憾。但是回顧起當初的日夜兼程，反而更可惜，旅游的目的本來就是為了放松，為了讓自己可以無目的地感受別處的生活，聞著新鮮的空氣，吃著當地的美味，曬著太陽和當地人聊些有的沒的無聊的事兒，這不也挺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