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里的光，在時間彷徨中倔強

蘇唯

感謝那份連自己都沒有想象到的堅持和勇氣，才讓淹沒于蕓蕓眾生的我們稍微有一些不同，在筋疲力盡時仍然奮力躍起，一躍而上，看到希望的光芒。而在一次次的嘗試和失敗中，我們亦不斷積累經驗，和著眼淚和汗水在不為人知的黑暗中咬牙前行，超越所謂命運設下的極限。

看到學弟朋友圈里曬研究生錄取通知書時，我也為之高興，薄薄的一頁通知書旁邊是高高的一摞兒復習資料，對比鮮明。時間一晃4年，我為他的堅持高興，更為之震撼。不是誰都可以一邊辛苦工作，一邊年復一年地堅持考研。

2015年，我們剛剛認識。他比我小一屆，彼時，我剛考上研究生，也即將大學畢業，他樂顛顛地跑來恭喜我，笑著說以后就有直系學姐帶他備考了，我能考上，他也多了一份信心。

我知道，他已經復習了小半年。一戰，他信心滿滿地買書復習、搜羅了全套的視頻教學、在考研自習室占座、向學姐取經，眼中的渴望猶如整個夏天般熱烈。備考的冬天，有清晨6點他踩在雪地上的腳印，有樓道里凍得一直哆嗦還依然背題的身影，有夜以繼日奮筆疾書伏案做題的背影……然而，考研成績下來，幾十分的差距讓他眼里所有的光都消失不見，一年多的備考，沒有給他想要的結果?？佳?，更像是人生第二次千軍萬馬過獨木橋。只要報考這所學校，就要和全國考生做同樣的試題，面對同樣的分數線，沒有地區差異，只有能力角逐，猶如一場豪賭，用畢業前最寶貴的一年時光去換一個不確定的未來，結局有人輸亦有人贏。

從畢業季的匆忙與渾渾噩噩的心情中掙扎出來，他頂住家里的壓力選擇二戰，留在學校復習。曾經愛笑愛鬧的大男孩，將所有的光芒都斂在心里，只剩靜默。二戰承受著比一戰時更大的壓力，看著身邊的同學讀研、工作，而自己又重新回到學校開始復習，苦澀與失落猶如夜幕，在心中降臨。他苦笑著說，考不上的同學有很多，可選擇繼續堅持二戰的卻寥寥無幾，至少他有勇氣再試一次，再為自己渴望的學校和未來放手一搏！

不是所有的努力都有回報，兩年的時光如同命運與他開了一個巨大的玩笑，曾經所有的付出在成績出來的那一瞬間化作碎片扎落心間。

他愿賭服輸，愿意聽從命運的安排，放棄考研選擇在周邊縣城的一所高中任教。我經常會在微信里看到他工作中的努力，也會聽到他的抱怨，還有語氣中的苦澀與遺憾。彼時，我已經研究生畢業了。高中工作很忙碌，屬于他的時間少之又少，學生在教室里上夜自習，他也一樣在翻舊了的書本中度過一個又一個夜晚，一如即將高考的高中生，努力復習?？墒?，他還是放棄了，他說，學生高三了，他實在分不出更多的心給自己，也沒有勇氣再面對一次又一次的失敗，真的不想再看到考研分數了！滿心冰涼的失望將他淹沒，猶如溺水卻無力掙扎。那時，我的眼睛也微微酸澀，一次又一次，一年又一年，堅持這樣遙不可及又壓力重重的考試，真的很苦！

我總想著安慰他：其實考研并不是唯一的出路，也許會耽誤我們在工作中積累資歷和經驗，也許研究生畢業后并不能找到想象中的高薪工作，依然要在求職大潮中“卑躬屈膝”……而我卻不知怎么說出口，同時也在忙碌不停的生活中逐漸遺忘這件事，而他也再未提起。我想，時間也許是最好的療傷藥。

2019年，又一年考研成績下來時，我接到了他的電話，“學姐，你猜我考了多少分？”我在驚訝中緩不過神來，他竟又考了一次！“369分，和你當年一樣！”他在電話那頭哈哈笑著，分數依然不夠高，沒有決定性優勢，但是從2015年一戰，2016年二戰，2017年休戰，再到2018年再戰，日歷以年為單位飛快地翻過，過去的時光變得愈加厚重，堅持卻滲透在一千多個日夜的每一分鐘里。在無人理解、無人看好的背后，他用越來越接近的分數給四年的努力最溫暖有力的擁抱。

學弟開玩笑說，一大把歲數了還去讀研，估計會被新同學笑死，竟有些膽怯，猶豫著還要不要上。太久的孤軍奮戰，讓這個活潑開朗的大男孩漸漸沉淀下來，穩重和堅毅是眼眸中重新綻放的光芒。

他告訴我，其實2017年他也報名了，盡管復習了卻沒參加考試，他害怕又沒考上。而因為這一次放棄，他遺憾了很久很久。那段后悔到心酸的時光，他真正明白了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他想去那個期待已久的城市，想去那所一直渴望的學校。有些夢，哪怕已經成了執念，他也不希望因為放棄而抱憾終身。他已經嘗過放棄的滋味了，很苦，遺憾、后悔和不甘噬咬著自己的心臟，反反復復，他絕不能讓這樣的遺憾蔓延整段青春時光。當歲月已逝，青春不再時，回憶里滿是不甘。

一年又一年的努力、失落、放棄再到重新找回。我知道，堅持一件事很難，一次次面對失敗也很難。長大以后，我們面臨的許多挑戰都好像一級級跳高一樣，一次次助跑，起跳，時而接近，時而遠離。在這個過程中，力量在流失，失望也在累積，我們都不是神的孩子，出身普通，資質平庸。感謝那份連自己都沒有想象到的堅持和勇氣，才讓淹沒于蕓蕓眾生的我們稍微有一些不同，在筋疲力盡時仍然奮力躍起，一躍而上，看到希望的光芒。而在一次次的嘗試和失敗中，我們亦不斷積累經驗，和著眼淚和汗水在不為人知的黑暗中咬牙前行，超越所謂命運設下的極限。

漫漫時光，我一直相信，你的堅持終會化作不竭的力量，將心中的熱愛實現，在時間的彷徨中重新綻放光芒，請你，也一定要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