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曠之地 奔跑的兔子

段奇清

人生“多拐幾個彎”，是不斷選擇和放棄的智慧。

二叔小時讀書不是特別出色，在一些人看來，他只能平平常常地過上一生。但二叔種地，每畝地的收成在村上年年都是冒尖的。而且二叔織漁網、捕魚、打獵等，樣樣都在行，是村上為數不多的多面手。

更讓人刮目相看的，是那年二叔得了一份印制精致的發明證書。那是由縣科學技術部門頒發的，燙金的證書雖說耀亮了村人的眼，可在有些村人眼中，這閃光的證書是挺能干的文化人才能得到的，二叔不過是一時撞了大運。

其實，二叔在獲得發明證書前，對生產隊里的農具就常有改良或創新之舉。比如，他將犁鏵的尾端加長了4寸，犁地時，犁深犁淺更自如了，也更省力了。又如，一直以來，采摘果子要么是爬到樹上，以手一個個摘取;要么是在地下，拿一根竿子一通亂打。前者危險，一不留神，人就會從樹上掉下來;后者果子容易被打傷，或落地時人被砸傷。二叔做了一個剪刀樣的東西，“剪刀”下面兜上個網子，這樣既省力，人與果也安全得多了。這次縣上頒發的證書，是二叔創制了手扶式收割機，效率既高，人也不再彎腰弓背了，體力大為減輕。

我非常敬佩二叔，向他取經。他說：“你腦子好使，聰明，學習成績好，將來一定比我強多了。”我說：“二叔是在鼓勵我呢！不過，我一定要認定目標，朝著前方努力奔跑，成為一個發明家。”二叔想了想，說：“眼下念書，你一定要潛下心來，不要像釣魚的小貓一樣，一會兒捉蜻蜓，一會兒捉蝴蝶。今后如要搞發明創造，要多拐一些彎。”見我疑惑，二叔說了他的打獵一事。

在家鄉，每到收割麥子時，便是打獵的好時機，因為麥子被割，在麥地里的野兔無處藏身了，會在地里奔跑。地里人多，獵人是不便開槍的，這就得全靠獵狗了。

聽了二叔的話，一幅場景出現在了我的眼前。

收割麥子，在人聲嘈雜和鐮刀的“嚓嚓”聲中，受到驚嚇的野兔會狂奔起來，獵狗總想將兔子往麥子收割完的空曠地里逼，目的是讓兔子完全暴露在獵狗的視線中，獵狗也好無羈無絆地追趕。然而，獵狗大多不能成功。

原來，野兔在前面跑時，知道獵狗離自己很近了，它就急忙拐個彎。由于慣性，猝不及防的獵狗，仍然直直地向前沖。等到獵狗調整過來，繼續追趕時，野兔已甩下獵狗好遠了。待獵狗又將追上時，兔子故伎重演。這樣幾個回合后，兔子便鉆到或還沒收割的麥地里，或者灌木叢、茂密的野草中了。這時，獵狗只得吐著白沫，垂頭喪氣地回到獵人身邊。

二叔說，獵狗比兔子跑得快多了，兔子卻通過拐彎，總能在危急時刻別開生面。他還說，自己被稱為“多面手”，就是汲取野兔的智慧，做事“多拐幾個彎”，不選擇“從一而終”。如發明手扶式收割機，開始時他想到的總會是鐮刀。在一次次失敗后，二叔“拐了一個彎兒”，想到了理發的推剪，很快就成功了。

（摘自《江淮時報》2018年8月3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