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志豪
【摘要】:世界各國的未成年人犯罪問題已經成為嚴重威脅到社會和諧與穩定。我國現行的新《刑事訴訟法》對未成年人刑事案件的訴訟程序作了特殊規定,并增加了當事人和解的公訴案件訴訟程序。當前我國正處于社大發展大變革大調整時期,《刑事訴訟法》中的兩項專門規定使未成年人刑事和解制度的建立具有了預期可能性。該制度改變了傳統刑法的處罰方式,在西方社會中獲得了廣泛認可。但是,作為我國的新生事物,該制度還沒有專門立法規定,我們有必要進行探索與思考。
【關鍵詞】:未成年人 刑事和解 探索 適用
一、前言
“少年富則國富,少年強則國強”,未成年人是國家的希望和未來,他們的成長需要我們給與更多關注。改革開放40年來,我國在經濟建設領域取得了非凡的成績,然而在社會發展取得巨大成就的同時,未成年人犯罪率呈現逐年增長的態勢,且犯罪年齡呈現低齡化趨勢,越來越多的未成年人犯罪案件在網絡上曝光,結果令人震驚。針對這些犯罪的未成年人,國際上的普遍做法是貫徹“教育優先于刑法”的原則,通過教育來更好解決未成年人的犯罪問題。
我國《刑事訴訟法》對未成年人刑事案件訴訟程序和當事人和解的公訴案件訴訟程序做了特殊規定,其中僅用第287條對未成年人刑事案件的和解程序作了簡單規定。由于未成年人生理和心理尚未發育成熟,他們的世界觀、人生觀、價值觀尚未完全形成,在犯罪行為上主觀上惡性小、社會危害低,因此對未成年人犯罪,在法律上應該推行與成年人犯罪懲罰措施不同的制度安排,將未成年人與成年人的刑事和解制度進行區別對待,而不應該如法條那般簡單直接的規定。眾所周知,未成年人刑事和解制度與附條件不起訴制度兩者也交織相錯,若實務中出現一起既適用刑事和解制度也適用附條件不起訴制度的案件,我們要如何選擇?適用刑事和解制度可以迅速終結案件,而適用附條件不起訴制度還要經過六個月至一年的考察期。由于立法不完善,使得未成年人刑事和解程序操作起來存在較大爭議,且在各個地方的司法活動中也采取了許多不同的做法。
二、構建未成年人刑事和解制度的理論基礎
(一)少年司法理論
在少年司法理論中,國家、社會和家庭應當為他們的監護不力負責。在未成年人犯罪無法承擔責任的時候,家庭有義務承擔責任,社會需要對此表示理解并做出適當犧牲,國家擔任監督的角色,確保未成年人不會陷入孤立無助的處境,這種做法突破了一般刑法的“罪責自擔”理念。責任分擔的方法改變了未成年犯罪人要自己承擔一切法律風險的做法,改變了過去以法律懲罰未成年人等直接簡單的方式,它是對未成年人的教育和保護,并尊重他們的個性和自由,以及追求實質平等,希望青少年福祉能促進未成年人乃至社會的全面發展。在少年司法理論的指引下,構建教育和保護未成年人的刑事司法制度已經在全球范圍內達成共識,很多國家都已著手實施。
(二)恢復正義理論
恢復正義理論認為,犯罪行為破壞了犯罪人、受害人、社會三者之間的正常社會關系,恢復正義理論就是采取一定措施來恢復三者之間正常的社會關系,并在其中重新架構這種平衡。對于受害人,保護物質利益,修復精神創傷,使物質利益和精神利益恢復被損害之前的平衡;對于犯罪人,向受害人和社會承擔相應的責任,在保障社會穩定、恢復舊有社會關系平衡的前提下放棄取得的不正當利益;對于社會,受害人和犯罪人共同修復了受損的社會關系,使社會關系得以恢復和發展,并促進社會的穩定和平衡。構建刑事和解制度是恢復正義理論要求的具體體現,它是恢復正義理論的具體實現形式。通過構建未成年人刑事和解制度,可以在很大程度上修復案件中受害人與犯罪人兩者之間的利益關系,使受害人得到賠償,犯罪人有機會認識錯誤并改正自己,使社會關系更加穩定與和諧,促進社會全面健康的向前發展。
(三)敘說理論
美國犯罪學家約翰·R·戈姆的“敘說理論”詮釋了構建未成年人刑事和解制度在整個案件之中的重要性。通過受害人與犯罪人的面對面交談,讓雙方共同參與整個案件的敘說過程,使得犯罪人感受到受害人曾經所遭受的傷害,讓犯罪人認識錯誤并真誠悔悟,受害人通過敘說發泄自身所遭受的痛苦,實現心理、情感的修復。在受害者的敘說中,參與刑事和解的各方參與人來分析受害人被侵害的全部過程,提出不同意見,以此來實現對整個案件的重構,最后得出的結果可能不是被害人心理認為的那般,通過在敘說案件的過程中融入各方參與人對事件的觀點,最終形成一個大家都認可的事實,以此在相當程度上治愈受害者的心理創傷,使原有的社會關系恢復平衡。
三、構建未成年人刑事和解制度的現實意義
(一)有利于教育保護未成年人
未成年人年齡小,思想尚未完全成熟,其犯罪行為可能來自一時的沖動,因此當其從內心產生悔過之意時,并從精神上、物質上對受害人加以補償,就能減輕犯罪人的心理壓力,更好地幫助他們以后回歸社會。與成年犯罪人相比,大多數未成年犯罪人更希望得到社會的認可與諒解,因此在犯罪之后他們更容易認識到自己的錯誤,假如能夠給與受害人一定補償,不僅可以有效緩和犯罪人與受害人雙方之間的仇恨,還可以為以后的類似案件樹立一個典范,更好的減少社會矛盾。構建未成年人刑事和解制度,對符合條件的未成年犯罪人采取非拘禁措施,推動他們真心接受教育和改造,有利于他們認識錯誤,矯正心理,改過自新,促進他們健康成長,降低其再犯率,重新融入社會。
(二)有利于保護受害人的正當權益
單純地對犯罪人進行懲罰而不對受害人進行補償,非但不會解決糾紛,反而會加劇雙方的沖突,難以緩和因犯罪行為而產生的緊張的社會關系。構建未成年人刑事和解制度,使犯罪人與受害人雙方能夠根據受損傷害來協商損害賠償問題,并按照刑法的有關規定確定補償標準。犯罪人在社會輿論、心理壓力的背景下,往往能夠更加積極主動的承擔相應責任;受害人由于其意志能得到尊重,心理上也較容易得到安慰,更有利于推動和解協議的達成。
(三)有利于提升司法效率
構建未成年人刑事和解制度,犯罪人與受害人通過刑事和解達成和解協議,因此整個案件不需再進入傳統的訴訟程序中去,可以大幅度提高訴訟效率。一方面案件各方當事人可以全面參與訴訟過程,快速查明責任,達成和解,解決糾紛;另一方面由于訴訟程序終結,相關的偵查、起訴、審判、執行等程序也就免去無需進行,這種做法極大地提高了司法效率,節約了司法資源,可以使司法機關及其工作人員可以盡快投入到其他對社會有重大影響的案件中。
四、西方國家未成年人刑事和解制度的現狀
英國未成年人刑事犯罪所采取的一種有效替代性措施就是采取未成年人刑事和解制度,《犯罪與妨害治安法》、《青少年司法與刑事證據法》正式將恢復性司法理念納入少年司法體系。其運作模式是:警察發現未成年人犯罪后,將當時雙方、學校、社區代表等召集起來,通過會談方式形成和解方案,而不是將未成年犯罪人直接送入法庭。這一制度能夠很好的整合社會資源,有利于從社會大家庭的角度更好的接納犯罪人重新回歸社會,改過自新,不會讓犯罪人有被歧視和孤立的感覺。
英國還建立了青少年犯罪小組,通常在法院發出命令的15日之內,該組織會舉行座談會,會議包括兩名以上經過該組織專業訓練的社區志愿者參加并由其中一名主持會議。與會者包括16歲以下的青少年犯及其父母,還有受害方和社區成員等。會談達成的和解協議通常以青少年犯為被害人及社區服務為履行方式,并采取一定的措施防止再次犯罪。如果和解失敗,那么青少年犯將會被送進法庭重新接受審判。該在一起青少年犯罪案件中,該組織至少要舉行一次雙方當事人面對面會談,并且該組織需要監督青少年犯履行和解協議,若在協議規定期限內沒有違反協議,則將按照1974年《犯罪歸復法》的規定撤銷其犯罪記錄。
五、構建我國未成年人刑事和解制度的探索
(一)、我國未成年人刑事和解制度發展現狀
現行刑事訴訟法第五編(特殊程序)第一章(第277條至第287條)規定了未成年人刑事案件訴訟程序,其中第287條對辦理未成年人刑事案件進行了直接簡單的規定。第五編(特殊程序)第二章(第288條至第290條)規定了當事人和解的公訴案件訴訟程序。據此可見,我國刑事訴訟法并未對未成年人刑事和解制度作特殊規定,而是按照成年人刑事和解制度的規定進行。無論基于涉案未成年人的自身特點亦或國家推行少年司法的科學趨向,未成年人與成年人刑事和解的具體操作程序應區別對待。2017年,最高人民檢察院印發《未成年人刑事檢察工作指引(試行)》并予試行,希望進一步提高檢察院在處理未成年人刑事案件的檢察工作中具有較高的專業化水平,同時精確未成年人刑事案件檢察工作的具體標準和操作程序。
(二)構建未成年人刑事和解制度的建議
1、建立獨立的未成年人刑事和解制度
修訂我國現行的刑事訴訟法,將未成年人與成年人的刑事和解制度獨立區分,即設立獨立的未成年人刑事和解制度。近年來,我國對未成年人刑事案件的重視程度不斷提高,先后頒布了多部法律、司法解釋、規定均體現了對未成年人犯罪“保護優于懲罰”的原則。由此可以看出我國的法律對未成年犯罪人是持包容接納的態度,而且在具體司法活動中也給與了特殊對待。但這些法律對刑事和解制度規定模糊不清,操作困難,且每個地區都有自己的做法,沒有形成統一規范的制度,因此筆者認為有必要構建獨立的未成年人刑事和解制度,體現法律的規范性與嚴謹性。通過構建該制度,可以有效矯正未成年人的犯罪行為,使其早日悔悟,洗心革面,盡快回歸社會。
2、擴大未成年人刑事和解制度的適用范圍
通常情況下,未成年人犯罪主觀惡性小、社會危害低、再犯幾率小,與成年人犯罪相比在矯正恢復的效果上要更好,因此應當與普通的刑事和解在適用范圍上有所區別。針對未成年人犯罪,國家和社會應以教育為主、懲罰為輔,除一些危害國家安全以及未成年犯罪人具有反社會性的累犯、慣犯和其他不宜和解的犯罪案件外,其余的案件都可適用和解制度。由于未成年人犯罪具有特殊性,因此可以借鑒域外國家在此方面的經驗,適用到我國的未成年人犯罪問題中。
3、完善未成年人刑事和解的程序
在一個未成年人刑事案件中,參與刑事和解的人員不宜過少但也不宜過多,不必只局限于犯罪人、受害人與司法機關三方。筆者認為參加主體除上述三方外,還可以包括律師、調解人員、未成年人的老師、同學、社會機構等。他們可以打開未成年人的內心,了解未成年犯罪人的內心想法,努力讓犯罪人與受害人參與其中,從而在和解過程中疏導雙方,幫助其改過自新,平息雙方紛爭。在未成年人刑事案件中,自立案到執行各個階段都可適用刑事和解制度。對于未成年人而言,若能在案件偵查、審查和起訴的初始階段達成和解,這比在審判、執行階段達成和解對其更有利,刑事和解程序啟動的階段越早,對未成年人的學習和生活的影響就越小,能夠讓他們盡早從刑事司法程序中轉移出來。
六、結語
作為一個特殊的群體,未成年人需要的得到國家和社會的特殊保護。自古以來,“以和為貴”一直是我國優秀的傳統文化和優秀的傳統道德,這也與刑事和解所體現的“恢復性司法”共通。在未成年人刑事案件中適用的刑事和解制度與成年人刑事案件適用的刑事和解制度應有所不同,構建具有中國特色的未成年人刑事和解制度,不僅有利于受害人的物質和精神利益得以恢復,而且有利于未成年犯罪人回歸社會,同時更有利于最大限度地節約司法資源、提高司法效率。
【參考文獻】
【1】梁啟超.少年中國說[M].北京:東方出版社,1998,2.
【2】姚建龍.中國少年司法研究綜述[M].北京:中國檢察出版社,2009,27-28.
【3】向朝陽,馬靜華.刑事和解的價值構造及中國模式的構建[J].中國法學.2003(06):113-115.
【4】馬靜華,蘇鏡祥,肖仕衛,黎莎.刑事和解理論基礎與中國模式[M].北京:中國政法大學出版社,2011,57.
【5】卞建林,王立.刑事和解與程序分流[M].北京:中國人民公安大學出版社,2010,267.
【6】陳曉明.修復興司法的理論與實踐[M].北京:法律出版社,2006,25.
【7】席陽.未成年人刑事和解適用的反思與完善[D].上海:華東政法大學,20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