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古籍文獻及名老中醫經驗的郁病用藥規律數據挖掘

雷亞玲 阮紹萍 曹瑾 袁捷 王佩 陳陽 韓祖成

〔摘要〕 目的 運用數據挖掘技術，整理研究古籍文獻及名老中醫經驗的郁病用藥規律。方法 建立古籍文獻及名老中醫郁病診治數據庫，運用IBM SPSS Statistics 21.0及IBM SPSS Modeler軟件，使用頻數統計、聚類分析、關聯規則、因子分析等數據挖掘技術進行分析和比較。結果 （1）辨治用藥方面：古籍文獻用藥更為豐富，重視肝、脾，心、腎臟腑辨證等;因子分析發現，古籍文獻更多采用越鞠丸類方、二陳湯類方、歸脾丸類方等，而名老中醫則更多采用自擬方、經驗方。（2）郁病常見兼證配伍藥味方面，古籍文獻多配伍清熱活血，化痰行氣之品;名老中醫經驗則常配伍清熱涼血，舒肝養心之品。（3）核心用藥及常用藥物配伍方面： 古籍文獻以川芎、香附、茯苓、半夏、陳皮為核心用藥，藥物配伍有：白芷配桔梗、遠志配酸棗仁、沉香配石菖蒲、大黃、郁金、檳榔等;名老中醫經驗則以柴胡、白芍、當歸、茯苓、香附最多，常用藥物配伍如：檳榔配佛手、大棗配百合、穿山甲配路路通、皂角刺等。結論 對于郁病的診治，古今用藥雖有差別，但無論古籍文獻還是當代名老中醫經驗都具有臨證參考價值，不過來源于古籍的用藥理論基礎可能更為豐富，值得臨床進一步挖掘學習。

〔關鍵詞〕 郁病;古籍文獻;名老中醫;數據挖掘;經驗整理

〔中圖分類號〕R256.4? ? ? ?〔文獻標志碼〕A? ? ? ?〔文章編號〕doi：10.3969/j.issn.1674-070X.2019.03.016

Data Mining of Medication Rule for Depressive Disorder Based on Ancient Books and Academic Experience of Famous Traditional Chinese Medicine Experts

LEI Yaling1， RUAN Shaoping1*， CAO Jin1， YUAN Jie1， WANG Pei1， CHEN Yang2， HAN Zucheng1

（1. Shaanxi Provincial Hospital of Traditional Chinese Medicine， Xi'an， Shaanxi 710003， China; 2. School of Clinical Medicine， Shaanxi University of Chinese Medicine， Xianyang， Shaanxi 712046， China）

〔Abstract〕 Objective To investigate the medication rule for depressive disorder based on data mining of ancient traditional Chinese medicine （TCM） books and the experience of famous TCM experts. Methods The database of the diagnosis and treatment of depressive disorder was established based on ancient books and the experience of famous TCM experts. IBM SPSS Statistics 21.0 and IBM SPSS Modeler were used， and data mining techniques including frequency statistics， cluster analysis， association rule， and factor analysis were used for analysis and comparison. Results As for medication for syndrome differentiation and treatment， ancient books had more abundant drugs and emphasized syndrome differentiation based on viscera and bowels such as the liver， the spleen， the heart， and the kidney; factor analysis showed that ancient books tended to use the prescriptions of Yueju Pill， Erchen Decoction， and Guipi Pill， while famous TCM experts tended to use self-made prescriptions and experienced prescriptions. As for drug combination for common accompanying symptoms of depressive disorder， ancient books tended to use heat-clearing， blood-activating， phlegm-eliminating， and Qi-moving drugs， while famous TCM experts tended to use heat-clearing， blood-cooling， liver-soothing， and heart-nourishing drugs. As for core drugs and commonly used drug combinations， ancient books tended to use Rhizoma Ligustici Chuanxiong， Rhizoma Cyperi， Poria cocos， Pinellia ternata， and tangerine peel as core drugs， and commonly used drug combinations included Radix Angelicae Dahuricae combined with Platycodon grandiflorus， Polygala tenuifolia combined with jujube seed， and agilawood combined with Acorus tatarinowii， Rheum officinale， Curcuma aromatica， and areca nut; famous TCM experts tended to use Bupleurum chinense， Radix Paeoniae Alba， Angelica sinensis， Poria cocos， and Rhizoma Cyperi as core drugs， and commonly used drug combinations included areca nut combined with Citrus medica var. sarcodactylis， jujube combined with lily， and pangolin combined with Liquidambaris Fructus and Gleditsiae Spina. Conclusion Although there are differences between ancient and modern medications for the diagnosis and treatment of depressive disorder， both ancient books and the experience of famous TCM experts have a reference value in clinical practice. There are abundant medication theories derived from ancient books， which is worthy of further data mining and research.

〔Keywords〕 depressive disorder; ancient book; famous traditional Chinese medicine expert; data mining; experience summary

郁病是中醫臨床常見的精神心理病證之一，相當于現代醫學“抑郁癥”“癔病”“神經官能癥”“更年期綜合征”“焦慮癥”等[1]。現代社會的高速發展，人們在生活、工作中承受的壓力越來越大，導致抑郁癥等精神心理疾病的發病率逐年上升，并帶來一定的自殘、傷人、自殺等風險[2]。據世界衛生組織預測，到2020年，抑郁癥將成為威脅人類健康的第二大疾病[3]。盡管近年來國內對精神心理疾病的重視程度已有明顯提高，但西藥治療仍存在不接受、不耐受、過量用藥導致的風險等諸多問題[4-6]。而中醫學對郁病的認識早在《內經》即有描述。如《靈樞·本神》篇和《素問·本病論》有曰“愁憂者，氣閉塞而不行”“人憂愁思慮即傷心”“人或恚怒、氣逆上而不下，即傷肝也”，《素問·舉痛論》曰“喜傷心、怒傷肝、憂傷肺、思傷脾、恐傷腎;怒則氣上、喜則氣緩、悲則氣消、 恐則氣下、驚則氣亂、思則氣結”等。關于郁病的診治原則和方法，也有《醫方論·越鞠丸》之“凡郁證必先氣病，氣得疏通，郁之何有？”，《證治匯補·郁證》之“郁病雖多，皆因氣不周流，法當順氣為先，開提為次，至于降火、化痰、消積，猶當分多少治之”，《臨證指南醫案·郁證》之“郁證全在病者能移情易性”等理論，以及甘麥大棗湯、柴胡舒肝散、半夏厚樸湯、逍遙丸等經典方劑。當前，隨著郁病患病人群的增加，名老中醫診治郁病的經驗也越來越豐富，選擇采用中藥、針灸等傳統中醫療法治療者亦越來越多[7-13]。因此，從中醫經典古籍文獻、名醫病案或專著等全面挖掘郁病處方用藥規律，不僅能為郁病臨證診治提供參考和借鑒，還有助于豐富郁病的中醫辨治理論。

1 資料與方法

1.1? 研究對象

1.1.1? 郁病診斷標準? 參照《中醫內科學》（王永炎主編，上海科技出版社，第6版，2005年）診斷標準。

1.1.2? 確定名老中醫專家? 選擇參考《國家級名老中醫專家目錄》中所列舉的醫家進行篩選并最終確定。

1.1.3? 確定古籍及文獻? 古籍書目選擇參考《黃帝內經》《傷寒論》《中華中醫昆侖》《國醫大師學術思想及臨床經驗集》《國家級名老中醫學術思想及臨床經驗集》，書籍內容的獲取以參閱陜西省中醫醫院圖書館、文獻所、陜西中醫藥大學圖書館館藏圖書為主，購買出版物及參閱《中華醫典》電子光盤為輔助。古代及近現代至今的國家級名老中醫醫籍文獻通過西安市各大圖書館、網絡搜索系統及醫學文獻數據庫等進行收集。

1.2? 數據信息提取及數據庫建立

以ACCESS 2007軟件為平臺，構建古籍條文及名老中醫診治郁病（包含臟躁、梅核氣、憂郁、思郁、怒郁等）數據庫，古籍條文數據庫提取信息包括：病因、病機、癥狀、治療、中藥、方劑、醫案、條文目錄、原文等，名老中醫經驗醫案、文獻提取信息包括：名老中醫姓名、中醫病名、證型、證候、舌脈、治法、選方、具體用藥、加減等。

1.3? 數據的預處理

研究以盡量忠于古籍條文及醫案原意為原則，制定嚴格文獻納入及排除標準。如方劑加減運用，將方劑與藥物加減設為新方;排除醫論方名指代不明者，如“降氣、烏沉、七氣之類”;對內服處方、外用處方加以區分。對古籍條文及名老中醫診治郁病文獻、醫案所涉及病名、證型、處方、中藥，按照國家及行業標準進行嚴格規范，如：古籍“佐金丸”“仙靈脾”“片芩”“節菖蒲”等均進行校對統一，對名老中醫醫案中的“焦四仙”“大蕓”“蘇嚕子”等進行藥物規范。

1.4? 統計分析

以頻率統計、聚類分析、關聯規則、因子分析作為主要手段。其中聚類分析、因子分析利用IBM SPSS Statistics 21.0，分別選取傳統文獻及名老中醫專家郁病數據庫頻次排名前50的藥物，聚類分析運用系統聚類的Ward法，區間采用平方Euclidean距離。因子分析采用KMO和Bartlett球形度檢驗，設最大收斂性迭代次數為25，結果P<0.01表示適宜因子分析，KMO度量>0.5表示因子分析結果可以接受。關聯規則運用IBM SPSS Modeler工具進行，使用分區數據，設置關聯規則最小規則置信度為70%，最大前項數為5。

2 結果

2.1? 用藥頻次分析與比較

本研究共整理古籍文獻方劑245首，涉及藥物273種，累計藥物頻次2 233次，頻次居于前10位的中藥是：甘草、香附、陳皮、茯苓、川芎、梔子、蒼術、半夏、生姜、當歸（表1）。共納入90位名老中醫診治郁病臨床處方114份，包括內服處方110首，外用處方4首，涉及藥物276種，累計用藥頻次1 210次，頻次居于前10位的中藥是：柴胡、白芍、甘草、當歸、香附、郁金、丹參、白術、茯苓、陳皮（表1）。

對比古籍文獻郁病用藥與名老中醫經驗郁病用藥情況，我們發現古代醫家診治郁病用藥更為豐富，不僅顧及肝、脾，常用疏肝、健脾、理氣之品，還十分重視脾胃、心腎、氣血、痰濕等，常用人參、神曲、半夏、蒼術、生姜等藥。進一步進行因子分析，發現古籍文獻更多采用越鞠丸類方、二陳湯類方、歸脾丸類方、逍遙散類方（表2），而名老中醫則更多采用自擬方、經驗方。

2.2? 用藥聚類分析與比較

對古籍文獻及名老中醫經驗郁病診治用藥頻次排名前50的中藥進行系統聚類，分別納入14組藥物聚類組合（表3）。發現古籍文獻對于不同的兼證，常配伍桃仁、紅花活血，黃芩、黃連清熱，竹茹、菖蒲、貝母化痰，檳榔、沉香行氣;名老中醫經驗則常見配伍以路路通、穿山甲通絡活血，百合、大棗養心疏肝，川楝子、延胡索行氣止痛，丹皮、梔子、生地黃清熱涼血，與古籍文獻分析常用配伍藥味有所差別，反映出古今醫家的個性用藥經驗。

2.3? 藥物配伍的關聯規則分析與比較

關聯規則可以反映數據庫中數據項（屬性、變量）之間所存在的（潛在）關系[15-17]。從古籍文獻用藥關聯規則分析的置信度排名來看，川芎、香附、甘草、茯苓、蒼術、半夏、陳皮存在較強的關聯規則，提示這幾味中藥是郁病治療的核心用藥。常用加減藥物配伍為：白芷配桔梗、生地黃配麥冬、沉香配石菖蒲、沉香配大黃、沉香配郁金、檳榔配沉香、桃仁配紅花、遠志配酸棗仁等。名老中醫經驗用藥關聯規則分析的置信度以柴胡、白芍、當歸、甘草、茯苓、香附等較高，常用加減藥物配伍如：沉香配檳榔、檳榔配蒼術、檳榔配佛手、麥芽配檳榔、大棗配生姜、大棗配百合、穿山甲配路路通、穿山甲配皂角刺等。見表4。

3 討論

本研究對來源于古籍文獻及名老中醫經驗的郁病用藥規律進行分析，發現共同使用的藥物包括：甘草、香附、陳皮、茯苓、川芎、半夏、當歸、白芍、白術、柴胡、木香、黃芩、枳實等，較為符合經典方劑二陳湯、越鞠丸、逍遙丸、木香順氣丸等的組成，可以認為是這些方劑的加減運用，反映了順氣解郁、健脾疏肝的郁病辨治思想，體現了古今醫家辨治郁病的共性特點。

但是，通過聚類分析、關聯規則等進一步挖掘，本研究也發現古今醫家辨治郁病的一些個性經驗。如基于系統聚類分析結果，古籍文獻以上述經典方劑為核心，對于血、熱、痰、氣等兼證分別配伍桃仁、紅花活血，黃芩、黃連清熱，竹茹、菖蒲、貝母化痰，檳榔、沉香行氣等;名老中醫治療郁病則更多自擬方藥，常見配伍以路路通、穿山甲通絡活血，百合、大棗養心疏肝，川楝子、延胡索行氣止痛，丹皮、梔子、生地黃清熱涼血。與古籍文獻分析常用配伍藥味有所差別，反映出古今醫家的個性用藥經驗。

另外，基于“以方測證”這一中醫認識病證的方法（即根據方劑藥味組成及其效用推測其所主對象的病機或癥狀），結合本研究對古籍文獻及名老中醫經驗的郁病用藥規律數據挖掘分析，我們認為，古籍文獻對郁病病因病機的認識及辨證論治的實踐更為豐富，雖總以調氣解郁為法，但有“氣”“血”“痰”“火”“濕”“食”六郁之不同，有“胃郁不思飲食”“脾郁不消水谷”“氣郁胸腹脹滿”“血郁胸膈刺痛”“濕郁痰飲”“火郁為熱，及嘔吐惡心，吞酸吐酸，嘈雜噯氣，百病叢生”癥狀之不同，有“木郁達之”“火郁發之”“土郁奪之”“金郁泄之”“水郁折之”五臟之不同。相對而言，名老中醫對郁病的診治思路似乎較稍顯局限。表現為更多地關注肝臟，處方用藥也以疏肝行氣、健脾解郁為先。這可能與當前強調肝氣郁結在郁病發生發展中的作用有關，體現了具有時代特征的郁病辨治重心的變化。

總之，對于郁病的診治，無論古籍文獻還是當代名老中醫經驗都具有臨證參考的價值，不過來源于古籍的用藥理論基礎更為豐富。究竟何者臨證效果更佳，尚待今后進一步科學研究加以驗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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