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外世界》又能嘗到《輻射》的味

彭燕來

黑曜石開發的《輻射：新維加斯》雖然并非系列正傳，但在《輻射》系列粉絲心中享有極高的地位。無論是同時期的《輻射3》或是次時代的《輻射4》，總能遇到一批執著的玩家，堅定地認為黑曜石的輻射外傳更高一籌。

事實上，黑曜石也有非常強烈的意愿再為《輻射》開發新的外傳作品，然而世事難遂人愿，貝塞斯達不想再讓第三方開發商染指這一系列；現如今，黑曜石已經是微軟的第一方工作室，再續前緣的希望就愈加渺茫。

好在黑曜石找到了一個新的辦法，既發揮了自己制作復古CRPG的特長，又能曲線救國地滿足玩家的熱望。那就是新創造一個IP，將“輻射基因”注射其中，這就是我們現在能夠玩到的《天外世界（The Outer Worlds）》。

腐朽的資本主義

在《天外世界》的前期宣傳期，黑曜石也沒有避諱《輻射》這個名字。由于二者在許多方面的高相似度，《輻射》幾乎是無可避免會談到的一個字眼。反烏托邦主義、廢土科幻、黑色幽默、復古海報與音樂以及有點愣頭青的主角（如果你愿意這樣塑造你的角色的話），令一個全新的IP從整體氣質上就散發出一見如故的味道。

但如果《天外世界》只是將《輻射》舞臺搬到了《無人深空》，這就太沒有意思了。相對于《輻射》等其他廢土題材的游戲，《天外世界》的主題與其說是對未來的憂思、對人性的探索，不如說是對資本主義文化的嘲諷，比如：資本主義企業文化對人的洗腦，讓員工們以公司為榮、以公司為家，員工們最愛的歌曲只有唯一的企業歌，沒有其他。戲謔的臺詞沖淡了嚴肅的道德批判，整個過程絲毫沒有說教的味道，在瘋過、癲過和大笑過以后，卻引發深深的思考與認同。

這是黑曜石2名游戲總監通力合作的成果，Tim Cain擅長輕松、古怪的幽默，而Leonard Boyarsky的幽默則富有哲學意味的黑色氣息。得益于《天外世界》內置的簡體中文翻譯，可以無阻隔地感受到這2種幽默感的加成效果，而這也正是黑曜石最擅長的拿手絕活之一。

拾起CRPG的魂

由貝塞斯達親自操刀的《輻射4》素質并不算太差，在一定程度上也進一步擴大了這個系列的知名度，然而很多玩家對其仍然流露出濃重的失望情緒。他們往往拿《輻射：新維加斯》與其比較，用捧一踩一的方式捍衛自己對傳統CRPG的深深留戀。

在傳統《輻射》里，人物的屬性以基礎屬性（S.P.E.C.I.A.L系統）打底、技能數值（Skills）為基礎，配合特長技能加點，完成對一個人物的Build，而人物的善惡選擇又會影響到Karma系統的數值變動，讓人物的行為得到實時的反饋。但是在《輻射4》里，Skills、Perks系統悉數取消，Karma系統退居二線，隱藏在同伴系統中；與NPC交互方面也比前作單薄了很多，尤其是玩家屬性和技能的不同導致出現不同的對話選擇被完全取消。對RPG元素的過度精簡誠然降低了理解門檻、吸引了不少萌新入圈，對于老玩家來說則是令人震驚的玩法降級，被老粉詬病也是難免。

在《天外世界》，人物的屬性、技能和天賦一項不少，分別對應《輻射》中的S.P.E.C.I.A.L、Skills以及Perks。在此基礎上，《天外世界》將其進一步細化，比在《輻射》里做得更多。

屬性分為身體（分為力量和敏捷）、精神（分為智力和感知）和人格（分為魅力和性情）3個維度，不同屬性會影響到不同技能，屬性值低于平均值會帶來懲罰。技能則分為近戰、遠程、防御、對話、潛入、科技和統率七大項，每一項下面包含數個子技能（例如近戰分單手近戰、雙手近戰，而對話分為說服、欺騙和威嚇），起初只能整體升級母技能，一旦這項技能升級突破某個閾值，就能夠將升級點數單獨注入單個子技能里。天賦一共有15項，基本以職業來區分，如果選擇做副廚師長，那么就有單手近戰+1的天賦加成，如果選擇做官僚，則有格擋+1的加成———可以看到這個“職業”和天賦似乎沒有什么必然關系，而且職業的選擇也并不對后續的劇情有任何的影響，它只是在提醒你，《天外世界》的冷笑話從這里就開始了。

設置如此紛繁，但如果不能對后續的游戲施加影響，那一切都只是花架子而已。慶幸的是，黑曜石完全理解這一點。在《天外世界》里，人物的塑造、人物的等級提升都與游戲過程緊密相連，整個游戲世界竭力對玩家所做的一切事情做出反應。比如在商店里偷東西被店員抓個現行，如果你的威嚇能力足夠，可以選擇恐嚇店員，店員會裝作什么也沒有發生地對你說“歡迎惠顧”，否則就只能倉皇逃跑或者大開殺戒，使個人信譽受損。

在《天外世界》里，每一個屬性選擇、每一次加點都被得到尊重，當自己偏執地將點數都加在了近戰技能上以后，就迷戀上了錘爆敵人的感覺；當說服能力足夠強的時候，又忍不住在每一個可以信口雌黃的時刻嘗試自己的口才。換言之，玩家們可以意識到自己在游戲中所作所為都是有意義的，有一種“我確實有在影響別人乃至世界”的代入感。

根據玩家的行為改變事件乃至世界，哪怕是很多標榜CRPG的作品，能將這個要素做到位的也并不多。如此牽一發而動全身的類“蝴蝶效應”敘事，要將枝枝杈杈都梳理清楚實在是不大容易的事情，但這正是黑曜石擅長的設計所在。無處不在的選擇、復雜的網狀敘事，將CRPG的核心趣味（做選擇和講故事）展現得淋漓盡致。

太空牛仔的趣味戰斗

除了人物屬性的搭建，游戲中的其他系統亦值得一說。《輻射》中的同伴系統被保留，隨著一路向前，可以招募到越來越多的同伴（有點像《西游記》或者《海賊王》的感覺）。同伴們不僅能在戰斗中提供支援，還可以增強技能、提高負重上限。同伴關系如何全掌握在自己的手上，你可以發展他們的人物屬性，邀請他們加入或者遣散他們離開。每一次出發歷險，都可以選擇1～2個同伴陪伴，或者干脆誰都不要，當一匹愛惜同伴的獨狼———在比“困難”模式更兇殘的“超新星模式”下，同伴可會永久死亡。

可以看到，黑曜石在《天外世界》的戰斗方面為了增強多樣性和趣味性做了不少努力。游戲中涉及到的武器庫也多種多樣，近戰武器包括單手武器和雙手武器，遠程武器有手槍、長管槍械和重武器。每一樣武器都各具特色，沒有什么特別雞肋的武器設置。武器可以在工作臺上進行調整，也需要修復。在一些險象環生的不友好星球，沒有一樣趁手的武器還是不要出艙為好。

隨著技能的發展，不同的“戰斗姿勢”將被解鎖。例如升級近戰武器技能后，就可以解鎖重擊，無論是想掄起錘子當雷神，還是想做一個《羞辱》里那樣的刺客，系統都提供了這樣的可能性，一切只取決于自己的戰斗喜好和擅長風格。

一些細節上的設置也讓戰斗部分變得更加細膩。例如下蹲不僅適用于藏匿和潛行，在戰斗時也能增強槍支的穩定性；例如打擊敵人不同部位會有不同的傷害值，爆頭仍然是擊殺敵人的首選方案；例如新引入的戰術時間膨脹系統，有點像子彈時間的概念，會讓時間的流逝變慢，不同的是，站著不動時戰術時間膨脹能量消耗得非常緩慢，而移動和攻擊時則消耗得更快。當然，也可以全程不去使用這個技能，這是這個游戲給予你的自由。

品味古典CRPG的醇香

雖然游戲發生的舞臺是浩大的宇宙，設計有各種不同風格的星球，但由于資金方面的掣肘，《天外世界》沒能做成一個可供自由探索的龐大沙盒。雖然少了探索的可能性，對喜歡線性游戲的玩家倒是好事一樁，只要跟著指示點奔跑基本就不會迷失。

由于玩家能在許多重要的節點做出善惡選擇，也可以使用戰斗、潛入和口遁等多種方式解決同一個問題，所以游戲仍然擁有不錯的復玩性。

更重要的是，《天外世界》重新連接起了等級提升、對話選項和CRPG風格之間的關聯。黑曜石將自己擅長的能力（系統構造能力、分支敘述能力和幽默感）發揮到了極致，奉獻給CRPG的“原教旨主義”的玩家（并非貶義）一款饜足的大餐。在CRPG愈加小眾化和邊緣化的現在，這樣的堅持與耕耘亦屬難能可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