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馬孫雨林大火，為何巴西人不著急

亞馬孫雨林大火濃煙滾滾

2019年8月22日，據巴西國家空間研究所的衛星數據顯示，亞馬孫地區森林大火已持續燃燒了16天。

有著“地球之肺”之稱的巴西亞馬孫雨林地區正在以創紀錄的速度燃燒，在大火已持續了長達三周之后，巴西總統博爾索納羅的一句“火災不值得大驚小怪”，又迅速點燃了國際社會的輿論之火，大家驚詫于巴西人對大火淡定的態度，而總統的話似乎還在埋怨大家少見多怪。

根據巴西官方公布的信息，火災災情最嚴重的幾大州主要分布在巴西北部和西部，集中位于巴西的朗多尼亞州、馬托格羅索州和亞馬遜州以及玻利維亞境內，目前正處于氣候最干旱時期，更加強了火勢的蔓延。

大火為何讓全球為之揪心？

亞馬孫熱帶雨林位于南美洲的亞馬孫平原，占地550萬平方公里。雨林橫越了九個國家：巴西（占雨林面積的60%）、哥倫比亞、秘魯、委瑞內拉、厄瓜多爾、玻利維亞、圭亞那、蘇里南以及法國（法屬圭亞那）雨林。作為世界上最大的雨林，亞馬孫雨林在地球生態系統中處于重要地位，它是一個至關重要的二氧化碳儲存地，它幫助減緩了全球變暖的速度。有數據表明，亞馬孫雨林占據了世界雨林面積的一半，全球森林面積的20%，二氧化碳儲量高達1400億噸（編者注：2018年全球二氧化碳排放量約為330億噸），這個星球20%的氧氣都來源于此地，不愧為“地球之肺”。同時也是大約300萬種動植物的家園，地球上10%的物種都在這里繁衍生息。可以說，亞馬孫雨林是全球最大，物種最多的熱帶雨林，是世界上最大的自然資產之一。而這個本是生物品種豐富，植被覆蓋廣泛的“綠色心臟”，如今卻被熊熊大火變成了煉獄。

森林為何火災不斷？

有資料指出，天氣的干燥程度與火災頻率有關。過去幾年，亞馬孫雨林經歷過幾次極度干旱，火災數量也隨之攀升；而在濕潤的年份，火災數量又急劇下滑。但今年突然來勢洶洶的林火，似乎并不符合這個規律——2014年至2016年，因為厄爾尼諾現象，亞馬孫經歷了極度干旱，因而火災高發，但今年氣候現象并不像之前那么惡劣，火災數量還是超出了2016年的峰值(全年6.779萬起)，不得不讓人生疑。

調查人員指出，每年6月～10月，是亞馬孫盆地的旱季，也是該地區森林火災高發的時段。但是，正常情況下，亞馬孫流域很難自然起火，火災常常源自農業開墾、放牧或者砍伐的過程中清理土地所縱的火，尤其是7月～11月期間的干燥季節，火勢更容易失去控制。

援引巴西國家空間研究所（INPE）8月24日最新衛星數據統計，自今年1月～8月，巴西境內已發生近7.5萬起森林火災，比去年同期增加了85%。僅8月17日～8月24日，就發生了約一萬起新的火災。研究人員認為，亞馬遜地區99%的火災都是由人類活動引起的，有些是故意的，有些是意外引起的，人們經常放火焚燒森林，為農業騰出土地。或許是這個原因，巴西總統博爾索納羅并不把火災當回事兒。盡管有數據顯示，這是亞馬孫地區“自2010年以來最活躍的火災年”。

燃燒的雨林謎局，揭示了經濟發展困境

亞馬遜雨林的大火，吸引了包括法國總統馬克龍、好萊塢明星萊昂納多等在內的眾多政要名人的關注。對此，巴西總統博爾索納羅解釋道，很多報道是“假新聞”情況沒有這么糟糕，但他同時也承認，亞馬孫雨林正在燃燒。

據巴西國家空間研究所（INPE）調查稱，多數大火發生在亞馬遜盆地，該地區約有2000萬居民。大部分火災似乎發生在預先清理過的農田上，農民在用火清理土地的時候同時也會波及旁邊完好無損的熱帶雨林，以便他們進一步開發。這些被“開發”的雨林通常會被用來養牛或是種植大豆，但大部分“開發”都是非法的。INPE還發現，今年亞馬遜地區的森林砍伐量大幅增加，僅1月份以來，就有2140平方千米的雨林消失，比2018年高出40%。

巴西“極右派”總統候選人博爾索納羅，2019年1月1日就任巴西總統，任期四年

INPE此番報道令到2019年1月1日就任巴西總統，主張加大亞馬遜開發力度的博爾索納羅十分惱火，于是他解雇了INPE的主管，物理學家加爾萬。博爾索納羅稱，這些數據不準確，是被故意挑出來的，自己會等待下一組“不會是編造出來”的數據。而INPE則回擊稱，自己數據的準確率高達95%，總統不應用政治質疑科學。

面對媒體批評巴西政府對于火災不予理睬的指責，博爾索納羅稱農民們每年這個時候都會用火清理土地。還說：“我曾經被稱為‘電鋸隊長’，現在人們說我是尼祿（羅馬暴君尼祿為了找樂子曾火燒羅馬城。編者注）。”

8月21日，博爾索納羅在巴西國內的鋼鐵行業大會上談到近期的大火還說：“在我看來，亞馬孫的森林大火可能是非政府組織搞的，因為他們在賠錢。圖什么，為了把麻煩引到巴西。”但是，當被問及他是否有證據，或者是否能說出相關非政府組織的名字時，博爾索納羅表示這只是他的感覺。“也許……我不確定……這些（非政府組織人員）正在采取一些犯罪行動來引起人們的注意，反對巴西政府。”

對于總統的“甩鍋”，環保NGO（非政府組織）人士表示，博爾索納羅的目的在于轉移人們對監管不力和暗中鼓勵非法砍伐問題的注意力，本屆政府一直在系統性地廢除巴西的環境政策。

媒體稱，博爾索納羅在2018年巴西總統大選中勝出，他在競選時表示，巴西國土中大量需要保護的雨林是經濟增長的障礙，他承諾開發巴西受保護土地用于商業，大力發展農業與采礦業等。自2019年1月博爾索納羅上任后，亞馬遜雨林的樹木正以每周超過兩個曼哈頓面積（編者注：曼哈頓面積約為59.5平方千米）的速度消失。而巴西政府在開發亞馬遜森林時通常都會冠以“發展經濟”的名義堂而皇之的進行。為配合新總統施政刺激經濟發展，巴西環保署也削弱了一系列限制砍伐、保護雨林的政策措施。部長們也明確表示，為了稅收他們同情伐木者，而不是原住民。政府這些舉措無疑鼓勵了那些濫砍濫伐的人。農民們在開墾農田和牧場時顯得越來越大膽，一些地區的農民甚至趁當局執法不力的機會組織起了“縱火日”。這些或許就是巴西政府對亞馬孫大火熟視無睹的原因。

面對國際社會關切，巴西政府表示火勢在掌控中

8月26日為期三天的2019年七國集團峰會（G7）在法國比亞里茨舉行，會中歐盟各國領導人對亞馬孫雨林大火表達了高度關切。并認為巴西政府對于控制火災不力，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一架C-130運輸機正在參與滅火

G7東道主，法國總統馬克龍在會議前發推文稱：“我們的家園著火了。這是一場國際危機，G7兄弟們，讓我們一起討論一下吧。”

德國總理默克爾則說亞馬孫大火是一場“嚴重的緊急事件”。她表示：“大火已經不僅威脅到巴西和其他受影響國家，也讓全球為之震驚。”

英國首相約翰遜表示：“大火不僅僅是令人心碎的，而且已經成為一場‘國際危機’。我們將不惜一切代價來避免世界上的一大奇跡被摧毀。”

對此，巴西總統博爾索納羅表示，創紀錄的火災主要是因為“奎馬達”（Queimada）季節效應——農民在種植季來臨前，先把土地焚燒清理干凈。

“我們需要提供機會促進發展，不僅僅是保護環境的問題。”博索納羅說道。

“目前的大火仍然處于過去15年的平均水平。”博索納羅說，巴西政府不會袖手旁觀。“人們在國內外傳播不實謠言并不能解決問題。”

法國總統馬克龍對此表態，博索納羅違反了自己在環境問題上做出的承諾，也不遵守在生物多樣性上的承諾。鑒于此，法國反對歐盟與南方共同市場自由貿易協定。此外，愛爾蘭總理瓦拉德卡也發表聲明稱：“如果巴西政府不履行環保承諾，愛爾蘭就不可能投票支持歐盟與南方共同市場的自由貿易協定。”芬蘭財政部長甚至呼吁歐盟考慮全面禁止進口巴西牛肉。

在巨大的壓力和聲討中，博索納羅8月23日宣布派軍隊參與滅火工作。巴西政府發言人8月25日表示，已授權軍隊前往此前向政府請求援助的七個州進行滅火，大約4.4萬名士兵參與滅火。同時，戰機也被派往受影響地區灑水。按照國防部部署，兩架C-130運輸機從8月24日起開始參與滅火，每一架次可以運送1.2萬升水。

亞馬孫熱帶雨林給地球提供了20%的氧氣，不愧為“地球之肺”

發展切忌短視行為

巴西大部分地區的降水都來源于亞馬孫雨林提供的水汽，濫砍濫伐自然會影響該地區的供水，南美洲的農業中心地區也將因為水資源短缺遭受重創，而干旱天氣又可能加劇火災。這一鏈條環環相扣，過去50年間，亞馬孫雨林失去了17%（面積超過法國）的植被覆蓋，亞馬孫盆地南邊與東邊的水汽循環也由此受到影響。

巴西是一個畜牧業大國，農民們砍伐森林，所開辟的土地主要用作牧牛場，亞馬孫70%～80%的土地轉換皆屬于這種情況。今年3月份《全球氣候變化》刊文指出，森林砍伐是地球上人類活動所致碳排放的第二大來源，在這種方式中，作為世界上最大牛養殖國家之一，巴西為牛肉生產所毀林開荒引起的碳排放居世界首位。按照目前森林砍伐的速度，亞馬孫雨林將在未來25年～30年內達到一個生態無法恢復的臨界點，屆時亞馬孫中部、南部和東部降雨量將減少，旱季將延長。而這一變化帶來的惡果，巴西農民將首當其沖。

一些特征表明，臨界點正在逼近。8月中旬，一篇發表在《Science Advances》上的文章根據衛星觀測指出，20世紀80年代與20世紀90年代的大部分時間里，全球植被范圍一直在擴大。然而，約20年前，這一趨勢停止了。研究發現，該現象與空氣中水分減少有關，而后者是氣候變化的結果。這引發了人們對“地球停止變綠”的隱憂。在地球植被生長減緩的背景下，亞馬孫熱帶雨林，人類活動對它的任何侵蝕無疑都在讓問題雪上加霜。學者呼吁，除了嚴格限制進一步的毀林開荒，還要建立一個生態平衡的安全邊界，為了不碰到那個生態無法逆轉的臨界點，應該將亞馬孫雨林的砍伐面積控制在20%以下。

巴西政府對亞馬孫雨林的開發視為自己內政，如能把森林砍伐從“發展本國經濟”上升到“人類命運共同體”對待，則是全人類的福祉，而這一愿望的實現，用媒體的話講“解決亞馬孫困境唯一的辦法就是政府做出改變。”“保護生態不是為了別人，而是為了巴西自身經濟的長遠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