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似無用實則美

馬紅麗

有一年，我忽然迷上了彈古箏，跟著老師從最基本的指法學起。起初的一年，每周一次一對一的輔導課，每天在家練琴一個小時，堅持得挺好。后來，搬了家，新家距離培訓班有點遠，每次去上課都不方便，加上后面的曲子越來越難，慢慢地，上課便時斷時續。那時，基本指法都已經掌握，也能夠熟練地彈奏幾首曲子了。再后來，想到自己也沒有打算考級，純粹是彈著玩，索性就放棄了。沒有了老師的督促，也沒有了新曲子的壓力，我彈奏的時候，就隨性了許多，翻來覆去地就那幾首曲子，很輕松。于是，在忙碌與緊張的一天之后，在認真地扮演了種種角色之后，我期待著那一個又一個與箏相約的夜晚。點上一爐檀香，香氣裊裊，輕拂箏弦。那一刻，獨享一份安然與滿足，于我，是一種享受。

老同學大山是做I T的，手下帶著幾十號人，小有成就。一次，我去看他，見到他的時候，他正在地下室的一間車庫里滿頭大汗地刨著一塊木頭，車庫里有一個大大的工作臺，凌亂地擺放著雕刻刀、錘子、鋸子、鑿子、尺子等各式工具。看到我來，大山停下手中的活兒，招呼我：“你來得正好，最近我做了幾件小玩意兒，看看有沒有喜歡的。”說著，從墻角的柜子里拿出了幾把小木勺和小木鏟讓我看。我拿起一把勺子看，雖沒有商場里賣的勺子精致，卻也光滑，細微處有手工刻痕，反使其多了古拙的味道。“老同學，沒想到你這整天敲鍵盤的手，做木工活也不錯啊！怎么，準備轉行嗎？”我打趣地問大山。大山擺擺手：“轉什么行呀，就是瞎玩。”

原來，大山出差經過一家木作坊，就進去體驗了一下，沒想到從此就喜歡上了手工木作。后來，他就把公司樓下這間閑置的車庫簡單收拾了下，買了些工具、木料，沒事時就鉆到里面搗鼓。大山說，看著一塊粗糙的木料，在自己的手中一點一點地成形，變成自己想象的那個樣子，沉醉在木頭的香味里，他就覺得生活特別有趣。特別是工作壓力大的時候，來到這里，他的心便會靜下來。

我忽然想到一句話：“無用的事物都是生命里最美好的。”的確，人生并非做什么都要有意義、有目的，做點無用的事，讓自己放松下來，留點時間跟自己相處，也許就會體驗到別樣的樂趣，生活就會有不一樣的感受。演員陳道明說：“這世界上許多美妙都是由無用之物帶來的，一場猝不及防的雨或許無用，卻給人沁人心脾之感；刺繡和手工或許無用，卻帶給我們美感和驚喜；詩詞歌賦或許無用，但它可以說中你的心聲，撫慰你的哀傷……”身處熱鬧的娛樂圈，陳道明卻能獨處一隅，讀書、寫字、吟詩、作畫，為女兒做衣服，為妻子裁皮包，把生活過得充滿詩情畫意。

人皆知有用之用，而不知無用之用也。在《中國詩詞大會》上，外賣小哥雷海為一路過關斬將，擊敗北大碩士獲得總冠軍。也許，奪冠會給雷海為帶來一些榮耀和光彩，他的生活或許也會因此而發生一些改變。但在我看來，1 3年的讀詩背詩帶給雷海為的遠不止此。因為，當初的雷海為，無論如何也不會預測到央視會開辦詩詞大會這樣的欄目，他更不會想到自己會有機會站在央視的舞臺上。奪冠只是偶然，但讀詩背詩的經歷，卻讓他春夏秋冬奔波的生活不那么難熬，為他原本暗淡平凡的生活燃起了火光，這才是最重要的。

無用方得從容。細細想來，每個人的生活里都有許多無用卻美好的小事，那些事情看起來無用，似乎不會給我們帶來什么直接的利益，可是只要你喜歡，便可養心、宜人。因為正是那些看似無用卻美好的事物，在滋養我們的心靈，讓我們在面臨生活的種種困苦時，依然能夠活得生趣盎然。

（摘自《做人與處世》2 0 1 8年第1 4期，稍有改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