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晉爐王：『網球筐』的逆襲

文／游 勒

銅爐拍賣現場

17-18世紀 宮廷御用牡丹紋鳳耳簋式爐（局部鎏金）高24、寬59厘米 重22.3千克485.83萬瑞士法郎日內瓦闊樂2019年6月4日拍賣

在收藏界，能冠以“王”字的物品，當為某一門類之最：或歷史久遠，或品級高不可攀，或體量無可匹敵。

2019年6月4日，一座香爐在瑞士日內瓦闊樂拍賣行晉級為新的宣德爐之王。

爐王的誕生

新晉宣德爐王，簋式，銅質偏紅，高浮雕，鳳耳，鳳尾延至爐面，映襯主題紋飾牡丹花；紋飾和爐耳鎏金，爐底剔地陽文“大明宣德年制”六字楷書款；爐高24厘米，最寬59厘米，重22.3千克，體量罕有匹敵者。牡丹寓意富貴，鳳象征太平，亦代表皇后，這在宣德爐造型和紋飾中稀見。據此推測，此爐或與某位皇后有關。闊樂專家將時代定為17-18世紀，估價5萬至8萬瑞士法郎。

拍賣資料顯示，此爐系瑞士私人繼承自德國祖先的遺產，在其家族流傳百年以上，日常作網球筐使用。

宣德爐中，鳳耳罕見。北京藝術博物館藏有一座清乾隆年間的鳳耳簋式爐，著名宣德爐鑒賞家劉錫榮先生在《鐘鼎茗香——榮齋宣爐清賞（二）》收錄一座明末清初的鳳耳簋式爐，只是體量遠不及闊樂拍品。

在拍賣前一周的2019年香港國際古玩展上，這座銅爐引起高度關注。拍賣時，競價異常激烈。一位中國收藏家以485.83萬瑞士法郎（約合人民幣3382.11萬元）中標。

坊間對此爐的制造時間，看法有三：明代宣德本朝，清代康熙年間，清末。從成交價推測，買家認定是明宣德本朝制品。

焚香神器宣德爐

焚香在我國由來已久，小型香具以漢代博山爐為標志。歷代均制香爐，金、銀、銅、鐵、瓷、石等，各種材質無所不用。功用逐漸由實用器向觀賞器發展。

鑄爐之風，明清兩朝最盛。明宣德三年（1428），暹羅國王剌迦靄進貢風磨銅數萬斤。為改善郊壇、太廟及內廷所陳設的鼎彝祭器，宣德帝于三月初下旨，敕令禮部尚書呂震、工部侍郎吳邦佐等，利用暹羅貢銅鑄成鼎彝。呂震會同各臣遵旨，從《宣和博古圖錄》《考古圖》諸書所繪銅器中選出88種；參照宮藏的汝窯、官窯、哥窯、鈞窯、定窯名瓷器的款式，確定樣式29種，計117種，前后鑄造約1.8萬座。這些鼎彝以爐為多，故稱宣德爐。為保證質量，銅料經十多次鑄煉，成品銅爐，色澤晶瑩而溫潤。宣德爐是中國冶金史上自青銅時代結束后的再次輝煌，之后，官民皆仿鑄，宣德爐成為銅香爐的泛稱。歷經變遷，宣德年間宮廷鑄爐已難辨識，僅臺北故宮博物院、首都博物館藏數座公認者。

清乾隆 銅鳳耳簋式爐口徑8厘米 底徑7厘米 高7.5厘米北京藝術博物館藏

明末清初 銅鳳耳簋式爐口徑11.8厘米 高11厘米 重1.4千克《鐘鼎茗香—— 榮齋宣爐清賞（二）》，文物出版社2011年10月第一版

西漢 錯金博山爐腹徑15.5厘米 通高26厘米河北博物院藏

南宋 龍泉窯青釉三足鬲式瓷爐口徑19.9厘米 腹徑21.9厘米 高16.4厘米遂寧宋瓷博物館藏

明宣德 銅沖耳鬲式爐高13厘米 口徑19.4厘米首都博物館藏

明崇禎 『崇禎壬午冬月青來監造』沖耳金片三足爐高12厘米1512萬元北京匡時2010年12月4日拍賣

香港蘇富比2008年4月11日拍賣明宣德 金胎鏨『趕珠云龍』紋嵌寶石三足蓋爐直徑18.5厘米 重1280克11680.75萬港幣

香港蘇富比2014年4月8日拍賣明宣德 銅鎏金『寶鴨』熏爐高28.5厘米2924萬港幣

保利香港2012年11月25日拍賣清早期 掐絲琺瑯雙鳳耳簋式爐寬37厘米148.5萬港幣

“宣德爐的基本形制是敞口、方唇或圓唇、頸矮，扁鼓腹，三鈍錐形實足或分襠空足，口沿上置耳或腹部置耳，銘文年款多于爐外底，與宣德官窯瓷器相近。”著名青銅鑒賞家賈文忠先生介紹，圖譜將宣德爐造型分為11大類，即乳爐（沖耳、橋耳、淥耳、雙耳、方耳、獸首耳、平口）、鼎式爐、鬲式爐（索耳鬲式爐、平口鬲式爐）、三足爐（鼓式爐、仰鐘式爐、洗式爐、杯式爐、盞式爐、朝冠耳爐等七項）、花式三足爐、筒式爐（方耳筒式爐、筒式爐、阿拉伯文筒式爐、戟耳爐、如意耳爐、弦紋筒式爐）、竹節爐、缽式爐、簋式爐（蚰龍耳、魚耳、戟耳、淥耳、仿古耳、象首耳、天雞錦邊、獸首耳、平口等）、方爐（朝冠耳爐、鼎式方爐、鼎式方爐、臺幾爐、斗爐、琮式爐、長方爐、小方爐等）、花式四足爐（盞爐、海棠式爐及水仙盆式爐）。

宣德爐名款均為陽文，賈文忠先生解釋，有小篆銘款，有單字作“宣”或再加框的，有二字直書作“宣德”，或加框，有四字直書“宣德年制”，亦有歐體楷書“大明宣德年制”六字一行直寫的，有一行橫寫的，而絕大多數為長廊印款三行六字排列。“宣德年制”四字二行方形楷書款識，傳出自明代永樂宣德年間的翰林沈度，與宣德時期官制瓷器及琺瑯器款識相近。

宣德爐最美是皮色。民國邵銳在《宣爐匯釋》中將宣德爐顏色分仿古青綠色、朱砂斑、棗紅色、甘蔗色、海棠紅、茄皮紫、珊瑚色、琥珀色、水白色、滲金色、秋葵色約30種顏色。賈文忠認為，鑒賞宣德爐，應從正、堅、妙、雅四德入手，而“宣德爐的鑒別應遵循以下要求：一是符合《宣德鼎彝圖譜》所列的117種樣式；二是銅質精，風磨銅經過6至12煉；三是款識要清楚，結構嚴謹，字體規整；四是外表色澤要美觀，符合《宣德鼎彝圖譜》所錄顏色，鎏金或灑金宣爐金水厚；五是外表包漿古樸。鑒別主要看包漿、鑄工、磨損、款識。整體造型看，明代銅爐雅致、渾厚；明末清初和清早期渾厚依然，但不及早先的雅致；至18世紀，風格趨向纖弱，造型和裝飾上力求變化，總體上渾厚不足。”

市場的后起之秀

改革開放后，收藏重現中國大陸，藏爐風隨之興起。

查詢雅昌藝術網，至2019年6月，中國大陸拍場有過47個銅爐專場，成交額在7.21億元以上。

談到宣德爐收藏，王世襄先生是繞不開的標桿。著名學者王世襄先生身體力行，以創造性的學術研究發掘中國傳統文化，以個人收藏引導民間收藏。2003年11月中國嘉德“儷松居長物——王世襄、袁荃猷珍藏中國藝術品”專拍，21座銅爐悉數成交，成交額1179.2萬元，其中，明 “崇禎壬午冬月青來監造”沖耳金片三足爐、“大清順治年辛丑鄴中比丘超格虔造供佛”沖耳三足爐均以166.1萬元創宣德爐拍賣紀錄。由此開啟宣德爐收藏的新時代。

2010年12月，北京匡時“錦灰吉金——王世襄藏銅爐專場”復拍“儷松居長物——王世襄、袁荃猷珍藏中國藝術品”中的銅爐20座，全數成交，成交額9844.80萬元。當年的拍場之冠明 “崇禎壬午冬月青來監造”沖耳金片三足爐以1512萬元點狀元，“大清順治年辛丑鄴中比丘超格虔造供佛”沖耳三足爐以1176萬元列探花。

此外，重要的銅爐拍賣還有北京保利“海上沉香——姜子祥舊藏瓷器、宣爐、造像專場”，中國嘉德3個“牧心齋”專場，均有重要銅爐亮相。

香爐中還有瑞獸形香熏，以及金質香爐，屬宣德爐中的非主流。

西泠印社2018年7月7日拍賣明 銅鎏金高浮雕趕珠龍紋『大明宣德元年武英殿用』款沖耳爐高22.6厘米 通徑31.5厘米 口徑26.5厘米 重8千克g 138萬元

香港蘇富比2011年10月5日拍賣明宣德 鎏金銅鑄『穿云游龍』圖雙象耳爐寬17厘米242萬港幣

香港佳士得2016年5月30日拍賣明宣德 御制銅云龍紋簋式爐寬20.5厘米424萬港幣

15世紀 銅浮雕云龍紋象首簋式爐高11厘米 直徑13.4厘米 重1963克218.5萬元中國嘉德2015年5月16日拍賣

從市場交易情況看，宣德爐中的鳳紋鳳耳裝飾形式少，且以掐絲琺瑯制品為多，而龍紋龍耳裝飾形式尋常。當然，有的龍耳命名體現了命名者的傾向性，如同樣造型的龍耳，他人可能命名瑞獸耳、象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