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憶父親馮子存先生(上)"/>
999精品在线视频,手机成人午夜在线视频,久久不卡国产精品无码,中日无码在线观看,成人av手机在线观看,日韩精品亚洲一区中文字幕,亚洲av无码人妻,四虎国产在线观看 ?文/馮 彬
仰望蒼穹,碧空如洗,放眼遠眺,無邊無際。兒時的我,常常遐想:“天能被吹破嗎?”能吧。因為父親有一個綽號,叫:“吹破天”。
1904年6月17日,父親馮子存出生于陽原縣東井集鎮西堰頭村一個窮苦的家庭。兄弟六人和一個妹妹,父親排行老三。全家靠耕種四十多畝薄田維持生計,經常吃不飽穿不暖。父親常常回憶說:“從小沒穿過一雙新鞋,全身上下的衣服總是破破爛爛的。”窮困的家庭生活使父親和我的伯叔們過早地挑起了生活的重擔,他9歲開始替別人家趕牛、放驢;11歲開始幫家里種地做農活;13歲,農閑時,僅僅上了三個月的學。

陽原縣地處河北省西北部的張家口地區。這里地域遼闊,人煙稀少,20世紀初,戰亂連年,民不聊生。然而,卻如古人說的:“土堅人剛。”貧瘠的土地,往往能孕育出燦爛的文化藝術之花。蜚聲中外的“泥河灣文化遺址”就在這片貧瘠而神奇的土地上。這里近年來不斷有文化價值極高的考古發現,曾先后考古發現舊石器時代早、中、晚期的遺址多處,發掘出舊石器時代的遺物及動物化石。1925年,法國古人類學家布日耶研究了這里遺址中的動物化石和一些石器標本后,確認這里史前有人類存在。
祖先辛勤勞作之余,遺留給后輩子孫豐富的文化遺產,品種繁多的民間藝術在這里源遠流長。晉劇、二人臺、踩高蹺等,深為當地人民所喜愛。以管子或嗩吶為主奏樂器的“鼓吹樂”,俗稱“鼓樂班”。就是農閑時節村子里的文藝天才們吹歌唱曲“鬧紅火”,我二伯就是村子里“鬧紅火”的骨干成員,吹得一手好笛子,還會拉板胡、四胡;在二伯和周圍環境潛移默化的影響下,父親馮子存從小就對民間音樂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1918年,14歲時,父親開始隨二伯學吹笛子,拉四胡、板胡等樂器。白天下地干農活,晚上練習吹奏笛子,很快加入到本村的社火活動隊伍中,逢年過節時隨我二伯一起參加大戲班、秧歌隊、高蹺會的樂隊伴奏,有時到附近的“果立佛家鼓樂班”參加他們的法事演奏活動,學會了《海青拿天鵝》《觀燈》《翠竹簾》等佛教樂曲。

馮子存一家三口

馮子存為學生安義順授課
農閑時,父親常跟著我二伯到張家口、尚義、張北、康保一帶賣藝演出。在尚義,父親被當地流行的“東路二人臺”中笛子的獨特風格所吸引,產生了極大的興趣。俗話說:“同行是冤家。”不同的賣藝班子都有各自的拿手技藝,為了維持生計,防備飯碗被搶,一般不愿意把自己的“絕活”教給別人。父親不識字,又不識譜,只得靠耳朵聽腦子記,反復琢磨。父親回憶道:“晚上,人家睡了,我躺在床上,腦子里像開了鍋,把白天零星記住的曲子片段綜合起來哼唱,自己白天偷學來的吹笛子技巧,也趁人家不在時反復模仿。日久天長,熟能生巧,終于記下一些曲子,學會了一些內蒙(古)獨特的笛子技巧,豐富了我的演奏,為我后來在家鄉傳播民間音樂打下了基礎。日積月累,演奏技術有了不少長進,學會了《十番》《刮地風》等許多民間小調、樂曲,也偷著學會了《送四門》《小開門》《柳青娘》《萬年歡》等東路二人臺牌子曲。在流浪賣藝活動中,靠演奏自己擅長的樂器,不但賺得一口粗茶淡飯,豐富了自己的精神生活,而且笛子、板胡等樂器的演奏技藝得到不小的長進,從小打下了民間音樂的深厚基礎。”
1921年,父親17歲時,家鄉遭遇旱災,為生活所迫,父親隨我二伯“走西口”,徒步長途跋涉一千多里地到包頭,投靠于居住此地且經營“皮匠鋪”的表姐夫。我二伯精通制作車馬皮具的皮匠手藝,因此,父親和我二伯一起當起了“皮子匠”。我二伯和他們的表姐夫搟氈子,父親就給他們做幫工打下手。又臭又累的皮匠活一天要干十幾個小時,汗水淋漓,手皴腳裂,食不果腹,苦不堪言。
《詩經》上說:“伯氏吹塤,仲氏吹篪……作此好歌,以極反側。”苦難饑饉的生活,沒有阻擋住父親追求民間音樂的腳步。
當年,在包頭盛行“打地攤”(二人臺發展中期形式),歡歌熱舞,很是紅火熱鬧,村村都組織有“打地攤”小樂班。干完一天繁重的苦力活,到晚上店鋪關門后,父親就和我二伯一起去看“打地攤”表演。樂隊中笛子(當地百姓稱之為“梅”或“枚,勻孔形制笛。”)豐富多變的演奏技巧,粗獷豪放,高亢明亮,如同北方漢子喊山般地轟鳴震響,極大地激發出父親心中對于美好生活的向往。父親和我二伯成了每日觀看“打地攤”表演的常客。父親回憶道:“在他們演奏時,我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吹笛子的人,耳朵仔細地聆聽著,腦子像一臺機器快速地記著。聽完我馬上就拿起笛子試著吹奏,要求自己和人家吹得一模一樣。若吹不出人家的特點,我就不吃飯不睡覺,甚至一連幾天反復琢磨,直到學會為止。”回到皮匠鋪,父親就把自己聽來的曲子吹奏給店鋪中的工友們聽,既豐富了工友們的精神生活,也使自己笛子演奏得到實踐鍛煉。久而久之,背井離鄉的兄弟倆逐漸和這些樂班中的民間藝人熟悉了,有時也加入到“打地攤”的行列中與當地藝人切磋交流并一起吹奏,在盡情地歡樂中,忘卻了白日的疲勞與苦悶。父親曾開心地回憶道:“(那時)連聽帶記學會了《走西口》《懷胎歌》《水刮西包頭》《打酸棗》《買碗》《跳粉墻》《楊柳青》《推碌碡》《八板》《繡荷包》等二三十出二人臺小戲和牌子曲。”
在包頭打工謀生的苦樂生活中,父親虛心地向各地藝人學習笛子、四胡、板胡等樂器的演奏技術、風格,在不斷的演奏實踐中得到了極大的鍛煉,尤其是笛子技藝猛進。他把“爬山調”“二人臺”音樂和在家鄉學到的民間小調、佛曲等民間音樂在不斷的演奏實踐中兼收并蓄,融合在一起,形成了集二人臺、山西梆子、冀西北民歌、小調等為一體,獨具晉、冀、內蒙古一帶鄉土韻味的音樂演奏風格。這為父親后來獨具風格特色的創作、演奏打下了堅實的基礎,也成為父親日后笛子獨奏曲創作、演奏的重要素材來源。
父親和我二伯終因表姐夫慘淡經營的皮匠生意難以為繼,又因我爺爺病重,兄弟倆告別包頭的父老樂友兄弟朋友們,于1925年回到家鄉陽原縣。不久,爺爺病故,料理完爺爺的后事,父親把分家得到的一間房子和五畝地托付給二叔、五叔暫管和耕種。為求活路,父親開始了顛沛流離、奔波賣藝的漂泊生涯。
在父親的提議和組織下,村子里原來的“高蹺會”改成了“二人臺戲班”,把在包頭學到的二人臺音樂傳授給戲班里的五六位民間藝人,與當地的民間音樂相互融合,編排出一些新的節目內容,形成了一種新的藝術風格,并逢年過節或遇有婚喪嫁娶時前去表演,以賺取一些微博的收入。隨著他們賣藝的足跡,“二人臺”這一民間藝術形式,逐漸被陽原一帶百姓喜愛并很快流傳開來。
“二人臺戲班”演出時間主要集中在正月、二月、三月,農忙時,戲班就解散各自回家耕田種地。此時,父親就去給別人家打短工,干一些割麥、打場、趕車、放羊、鋤地的雜活,還經常拉著駱駝去山西大同運煤,過著非常窮苦的生活。
那時,父親和幾個藝友步行幾百里來到張家口壩上一帶的尚義縣賣藝求生。在那里結識了楊維藻、李儒、張樸林、藝名“鋸倒山”的李俊等當地唱二人臺的民間藝人。相同的命運和興趣使他們成為患難與共的好友,他們在南壕塹村一起搭班“打地攤”,常年活躍于尚義、張北、康保一帶。之后,父親加入“尤入子二人臺戲班”,主要以東路二人臺音樂、當地流行的民間小調、器樂曲為演出內容;除在當時的察哈爾省以及內蒙古、晉西北一帶表演之外,有時他們也到張家口的席片園、門頭溝礦區、北京的天橋演出。
艱難困苦,玉汝于成。在艱苦的生活和頻繁的演出實踐中,父親的演奏技藝取得了巨大的進步,形成了自己獨特的風格,深得廣大人民群眾的喜愛;馮子存的名字逐漸被群眾稱呼的“吹破天”的盛名所取代。“吹破天來啦!”,幾乎成為當地“尤入子二人臺戲班”包場票房的保證。
吹破天,吹破天,血汗掙得夜無眠;臺上笛聲震天響,臺下只剩破衣衫。誰能想到,名傳四方的父親竟然經常是居無定所,風餐露宿,有時演出結束后,連飯也吃不上,遇到災荒年,生活極其困難。農忙時演出少,父親依舊得給人家打短工,以賺取一些微薄收入。
1935年夏天,在朋友劉正存的幫助下,父親在尚義縣設法擺攤做小生意,自此告別了十余年漂泊流浪的賣藝生涯;開始只賣水果,后來增加煙卷以及自己炒制的大豆、瓜子、花生等,逐漸發展成為一個小雜貨鋪。但在經營雜貨鋪的空余時間,父親仍然參與二人臺小戲班的演出。因此,他的雜貨鋪里常有二人臺藝人、愛好者聚在一起“紅火熱鬧”,而招來成群的看熱鬧的當地鄉親。
“長夜難明赤縣天”(毛澤東詞語),父親僅憑一支小小的竹笛,怎可能吹破舊社會烏云滾滾的黑暗的中國的天穹啊!父親吹啊吹啊……
父親回憶道:1946年的一天,“一群國民黨兵闖進了我家,借口抓兵,四處亂翻東西、砸東西,屋子里被折騰得亂七八糟。我明白,他們是想從我這個窮漢子手中刮點油水。一個國民黨兵忽然看到掛在墻上的笛子,順手摘下來,邊擺弄邊說‘沒錢就拿這個頂,借給老子,趕明兒還你。’我急忙說:‘那可不行啊,老總!我還得靠吹笛子吃飯那!’不等我的話說完,他們拿著笛子就走。我追到門口,上去奪我的笛子,被那個國民黨兵一腳踢在肚子上,我踉踉蹌蹌地倒了下去,眼巴巴地望著他們奪走了我心愛的笛子。那一天,就像把我的心挖走了一樣。”從此,父親兩年多時間里,沒有了笛子可吹。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