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白蓮花”正名——中國人的荷花情結

文雨

“白蓮花”是近年來常見的網絡流行語，用來暗諷一些外表看上去純潔、清高、沒心機，其實陰暗狡詐、內心險惡，外表的柔弱與內心不符的人，意思類似于“綠茶婊”。

但是，自古以來，蓮花卻有著截然相反的意象，作為歷代文人雅士和勞動人民精神的一種依托，承載著很多美麗的向往，歷代文人墨客愛蓮者甚眾，將其稱之為“君子花”。

從神話到現實，從信仰到實用，從建筑到服飾，從慶典到節日，蓮花出現在社會生活的方方面面，表達著人們對于蓮花所代表的品格、文化意義及其本身的喜愛之情。

打敗桃花，成為文壇愛情的“代言人”

中國古典詩詞中最早的愛情花是桃花。“桃之夭夭，灼灼其華”，《詩經》用鮮艷的桃花比喻少女的美麗，愛情開始萌芽。

但是自從魏晉南北朝《采蓮曲》開始盛行之后，蓮花便成功打敗桃花，成了愛慕與思念的一種表達方式，成為了文壇愛情的代言人。

詩歌里是這樣描述的：數畝方塘，蓮葉田田。蓮花在清風之中搖曳，年輕美麗的少女搖著小船唱著小曲入湖采蓮，歡快地出入于這紅花綠葉之間。美麗的臉龐掩映在荷花之中，輕盈的羅裙融入到荷葉之間，她們窈窕的身姿和溫婉曼妙的歌聲，吸引了橋頭岸邊的翩翩少年，終于，美得令人心醉的荷花成全了純潔浪漫、甜蜜美好的愛情。

其實，蓮花之所以能代言愛情，除了詩人的推波助瀾，深層次的原因在于蓮花更具有愛情的豐富蘊涵。蓮花莖上有刺，這跟西方人的愛情花薔薇、玫瑰一樣，想摘花的時候常常被刺得鮮血點點，這大概就是最適切的愛情經驗的寫照。嬌艷的美女，只能遠遠欣賞。

蓮花的“蓮”字雙關著“憐愛”，蓮藕的“藕”字雙關配偶的“偶”，所以晉代的樂府就有“下有并根藕，上生并頭蓮”，并根并頭寓有連理枝、比翼鳥，蓮的根是藕，藕是深藏在泥底的，和少女期待的愛情一樣，也是深藏在心底的。藕是有節的，也正象征著愛情的“貞節德操”。藕中又有絲，絲又相關著相思。蓮蓬又稱蓮房，房在字義上雙關“新房”，加之采蓮的采雙關著理睬，所以采蓮復采蓮，就象征著努力的追求。你看，蓮花渾身上下可不都是愛情。

荷花還有一個變異形狀，也象征著美好的愛情，即“并蒂蓮”。一莖兩花，花各有蒂，蒂在花莖上連在一起，有"花中君子"之稱，是荷花中的極品。象征著百年好合、永結同心，被人們視為吉祥、喜慶的征兆，善良、美麗的化身。

入詩入畫，代表主流文化的“青蓮人格”

千百年來，荷花因不蔓不枝，不染不妖，一直以亭亭玉立的姿態，在文人墨客的心里盛開。

在歷代文人的心中，荷花清雅淡麗，有著楚楚動人的情態，有著不事張揚的神韻與境界，有著不爭不搶、自滿自足的從容，更有著不可褻玩的清高孤傲。在中國古代主流文化中，荷花代表著一種文人高潔的人格節操，具有內在美和外在美的和諧統一。蓮出淤泥而不染，讓文人墨客看到了自我的存在，自身的本質的東西。于是，他們選擇以蓮言情、言志，將蓮喻為美人，比為君子，以其來表達愛情，表達高尚的節操與情操。蓮花成為他對理想的一種憧憬，對政治遭遇的一種隱喻。

文人墨客們對蓮的喜愛，促成了一大批蓮作品創作，詩詞歌賦曲藝書畫，無處不有蓮。大詩人李白自稱“青蓮居士”，他借荷花的高潔馨香無人欣賞，象征自己有才有德卻英雄無用武之地，希望“愿托花池邊”。流連于山水之間的孟浩然，則借荷花表明心跡，遠離塵世的煩惱憂愁，追求一種如蓮般圣潔的、凈化了的心態。白居易筆下的青蓮空有美好的品質，卻沒有適合生存的環境，沒有施展才華的地方。

這些文人墨客就像蓮花一樣卓爾不群，即使懷才不遇，也不落入世俗，用“青蓮人格”在寂寞中堅守著精神的家園。

花開見佛，開在佛門的“神圣之花”

荷花不僅僅是文學意象，也是宗教意象。

蓮花是佛教經典和佛教藝術中經常看到的象征物，可以說是佛教的教花。佛經中說，人間的蓮花最多數十瓣，天上的蓮花最多數百瓣，但凈土的蓮花卻在千瓣以上。我們走進寺院，看到很多佛菩薩的塑像，還有寺院的景物、法物，很多也都跟蓮花有關。

據佛經記載，釋加牟尼本是天上的菩薩，下凡到迦毗羅衛國（今尼泊爾境內）凈飯王處，他降生之前，凈飯王的宮廷里出現八種祥瑞之相，百鳥群集，鳴聲相和，四季花木一齊盛開，池塘里突然開出大得像車蓋一樣的奇妙蓮花……釋迦牟尼后來得道，每當他傳教說法時，坐的是“蓮花座”，相應的坐勢叫“蓮花坐勢”。

佛教有法螺、法輪、寶傘、白蓋、蓮花、寶瓶、雙魚、盤長八種吉祥物，釋迦牟尼把蓮花放在最崇高的位置，他為人類尋求沒有煩惱的極樂世界，那里到處是蓮花，稱為“蓮花世界”；佛的弟子一心向善，天天念佛，稱為“口吐蓮花”；善于說法稱為“舌上生蓮”；苦中作樂稱為“舊宅生蓮”。

由于蓮花在佛教中的神圣意義，佛教中把佛教圣花稱為“蓮花”，把佛界稱為“蓮界”，把袈沙稱為“蓮服”，把和尚行法手印稱為“蓮蕖華合掌”，甚至把佛主釋迦牟尼稱為“蓮花王子”。各地的禪寺叢林都普遍鑿池引植荷蓮，以蓮花禮佛，在寺廟中三世佛（迦葉、釋迦牟尼、彌勒）和觀音菩薩大都足踏蓮花座，在不少建筑物的柱和柱礎、磚、瓦上都用蓮花紋飾。

不僅與佛教關系親密，蓮花與道教也有相當的關系。傳說道教創始人老子一出世就能行走，一走生一朵蓮，一共九朵；另外為道教所奉祀的八仙是：呂洞賓、鐵拐李、鐘離漢、張果老、何仙姑、藍采和、韓湘子、曹國舅，這八位仙人手中都各持有一件寶物，其中何仙姑所持寶物就是荷花，它出污泥而不染，可以修身養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