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寫劇本的相聲演員不是好博士

李蕊娟

哈爾濱小伙張宇識自幼對曲藝特別感興趣，即使被保送到北大學微電子專業學習，讀博士期間，他仍喜歡編相聲。2016年，張宇識博士畢業，進入中科院電子學研究所工作。業余時間，他成了“理工哏”相聲的創始人，并注冊了個人微信公眾號“玩笑實驗室”，上傳原創相聲視頻，但因缺少特色，傳播度很低。這讓張宇識大傷腦筋。于是，他開始琢磨自己的特色定位。最終，“理工哏”相聲的主題給他帶來靈感。他開始埋頭寫劇本，作品創作很快，5個作品，最長的寫了2天，最短的只寫了2個小時。這位理工學霸說：“別人的相聲作品重點在于讓人捧腹，我的作品重點在于讓人入腦。”

接著，張宇識找來師弟陜思宇，在一個沒有觀眾的教室里，他倆在說學逗唱中過了一把科普癮。利用2個下午錄制了《食物相克》《電磁輻射》《Wi-Fi安全》等5個作品，并于2016年3月11日在微信公眾號首發第一期。張宇識的表演，將復雜難懂的科學知識用相聲的形式逗樂觀眾。“說到朋友圈最典型的謠言，莫過于所謂食物相克。說什么維生素C，會把海鮮里的五價砷還原成三價砷，而三價砷是砒霜的主要成分，所以會中毒，但你不知道的是，想中毒得一次吃掉150公斤海鮮才成，也就是說，沒毒死就先撐死了。”“榴蓮和芥末不能一起吃，因為我親測過，榴蓮蘸芥末，吃了會惡心。”“韭菜和大蒜不能一起吃，口氣不好，妹子就不會和你親熱，容易導致不孕不育。”言畢，網友被逗地樂不自知。張宇識首發的相聲《食物相克》因為吐槽了很多朋友圈里的偽科學，這種幽默的科普，備受關注。這5期原創的相聲作品，被多家媒體官方微博發布，單部作品最高點擊量達400多萬次。

2017年3月，一次偶然的機會，張宇識見到了央視《謝天謝地你來啦》的編劇陶峻。他對陶老師說：“我想到臺前來，作為喜劇演員，最好能編演一體。”于是陶峻推薦張宇識到北京脫口秀俱樂部。由于有過登臺經驗，2017年5月，張宇識第一次登上了脫口秀商演的舞臺，就一炮打響，成為優秀脫口秀演員。相比滿是數據的嚴肅結論和復雜公式，這種哈哈一笑的科普，顯然更容易讓觀眾接受。一位職場美女說：“快節奏生活下的普通大眾所需的，正是張宇識這樣的知識傳播者，你只需要直接告訴我指導生活的結論就好，但如果在開心之余還能學到些什么，算是額外收獲。”

其實這些都與張宇識一直秉持的科學傳播理念不謀而合。中科院科學家的身份，也讓他自創的科普相聲與觀眾發生了奇妙的化學反應，類比蛋糕的體量，打臉廣告里夸大宣傳的納米新特性、吐槽老爸頭孢就酒的惡習……他過濾掉復雜的推導過程，將科學難題掰開揉碎編成段子、抖成包袱，讓大家在歡樂中享受科學趣味。

好玩的是，張宇識通常是白天在大學授課，晚上花上五六個小時寫段子，忙并快樂著。結果一不小心，就玩成了東方衛視《今晚80后脫口秀》及網絡綜藝《吐槽大會》《脫口秀大會》的編劇，同時他還是北京新聞廣播科普節目科學脫口秀的長期嘉賓。其實他背后的付出外界很少知道，比如為了琢磨《我愛我家》里面的高級幽默，120集的情景喜劇張宇識前前后后就看了20遍。這也引發他的思考，簡單的段子撐起的都是輕量化的表達，要想留下些什么，就要長期規劃。在《趣說“北斗”》脫口秀中，張宇識通過將北斗系統具有短報文發送功能，類比于臺下觀眾手機短信的使用，以此解釋新發布的北斗三代進步，顯得趣味盎然。他站著講，人多時臺下觀眾就站著聽，站著樂，不知不覺中，就增長了科學知識。

朋友對張宇識的印象是：“張嘴閉嘴都是段子，隨時隨地都有現掛。”他最擅長把幽默和正能量相結合來傳播科學知識。他長期研究做眼部的微納米器件，外界對這個領域非常陌生。張宇識在脫口秀中介紹說：“有的盲人失明是因為視網膜病變的原因，所以有研究做了一個柔性的視網膜芯片，植入到眼球內部來替代它的視網膜功能，通過電刺激產生一個觸覺。盲人經過訓練之后，這個觸覺就會變成一種類似于視覺的現象。”大家一聽耳目一新，就覺得既神奇又有趣。張宇識接著又說：“平時我們做實驗的必須在超凈實驗室里，因為有可能一個灰塵就比這個器件結構還大，而超凈實驗室的空氣是經過過濾的。最大的好處就是，沒有霧霾。我們有時候做實驗需要加熱，在旁邊等待的時候，有人就說，是不是應該在實驗室里放一個跑步機？這樣可以鍛煉身體，還呼吸不到霧霾。”眾人聽了忍俊不禁。

2018年7月，張宇識應邀參加上海東方衛視的《相聲有新人》。開場白就讓觀眾震驚：“我叫張宇識，北大理學博士畢業，很多人說我是學霸，實際上我各方面都是霸，影視編劇，會3種西洋樂器，能打跆拳道，青年科學家……有人質疑，科學家會說相聲嗎？你會背相聲貫口嗎？相聲演員會的貫口我可能會，但我會的貫口他們可不會，比如說有這么一個貫口，是門捷列夫老先生留下來的元素周期表。氫氦鋰鈹硼……”張宇識抑揚頓挫，一口氣背完自編的另類元素周期表貫口，臺下掌聲雷動，就連評委張國立也目瞪口呆。講到現在科學謠言特別多這個問題，張宇識不忘拿老媽調侃一把：“其實找這些素材也很容易，只要打開我媽的朋友圈就行了。相信在座的每一個人都加入過一個充滿謠言的微信群，叫相親相愛的一家人。”話音未落，觀眾大笑不止。當他表演完原創相聲《我是科學家》之后，郭德綱感慨地說：“這個舞臺怎么凈來這些個高學歷的，你們這個博士行業怎么這樣？”老郭的言外之意應該是，你們有那么好的飯碗，為什么到這里搶我們好不容易得來的飯碗。老郭還問張宇識：“你寫相聲有沒有公式？”他從容地說：“沒有公式，我是一名正常的博士相聲演員。”他能說出這樣的話，讓很多人真真切切感受到了他對相聲的那份尊敬。

“最會講段子的科學家”“全能型博士”……在這一系列辨識度極高的標簽下，張宇識迅速走紅網絡。有趣的是，不久，張宇識又獲得了2018國家電影劇“夏衍杯”潛力電影劇本獎。有人調侃說：“不會寫劇本的北大學霸不是好相聲演員，微納米科學家的世界我們不懂。”

2019年，張宇識每天飛來飛去跑通告，他說：“除了笑，我還能留給觀眾更多。”張宇識相信，科學不是嚴肅且遙不可及的，再深奧的知識都能藏在包袱里清晰地表達出來。

（編輯/張金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