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省水資源資產負債表編制研究

朱 靖，余玉冰，王 淑

（成都理工大學 商學院，四川成都610059）

水資源是一種人們賴以生存的、社會經濟發展所必需的及維持生態平衡的可再生資源。受經濟發展規模和水資源稟賦條件的影響,水資源枯竭、水質污染和水生態退化等問題已嚴重制約區域經濟的可持續發展。2013年,我國做出了“編制自然資源資產負債表,對領導干部實行自然資源資產離任審計”［1］這一重大決定。編制自然資源資產負債表既能清楚地了解資源的存量,又能準確掌握自然資源在經濟活動中的利用、消費、消耗量和增加量,對實現自然資源的保護和有效利用具有重要意義。水資源是自然資源的一部分,研究水資源資產負債表不僅可以摸清區域的水資源資產的“家底”,而且能核算水資源負債的變化量和分析其影響因素,以加強對區域水資源的保護、開發和科學管理。

目前,國內外學者對水資源資產負債表的研究取得了大量成果。在理論基礎上,陳艷利等［2］基于可持續發展理論、綠色GDP理論和自然資源價值理論,論證了編制水資源資產負債表的必要性和可行性；徐琪霞等［3］結合生態文明理念和綠色GDP理論,對水資源資產負債表的編制路徑進行了研究。在水資源價值化核算方法研究方面,國外從20世紀80年代開始研究自然資源價值核算,并編制出系統性的自然資源環境核算體系框架,其中最具影響力的是聯合國等國際組織編撰的《環境經濟核算體系（2012)：中心框架》（SEEA 2012)和該規范所包含的水資源核算體系（SEEAW)［4］,并基于水文模型［5］,采用能值分析［6］、市場價格法［7］、CGE 模型［8］等方法核算水資源價值,編制水資源資產價值賬戶。在水資源資產負債表實踐編制應用方面,M.Vardon等［9］根據SEEAW框架編制了水資源實物和價值賬戶；D.Dushmanta等［10］建立了澳大利亞水資源評價河流系統模型（AWRA-R),并完善了國家水資源賬戶；T.SETLHOGILE等［11］通過編制2010—2015年水資源實物流量賬戶,反映了取水和用水效率的長期變化；楊艷昭等［12］以浙江省湖州市為例,探索編制了水資源資產負債表的表式結構與核算方法；田金平等［13］從水資源供給、使用和廢水產生、處理排放角度分析了2013—2016年寧波市北侖區水資源存量的家底和變動情況。

筆者在借鑒國內外研究成果的基礎上,按照封志明等［14］提出的“先實物后價值、先存量后流量、先分類后綜合”的表式框架編制原則,結合四川省水資源稟賦特征,收集水資源相關數據信息,在明確水資源資產負債表要素概念下,先編制出2011—2016年四川省水資源資產實物量表,然后采用模糊綜合評價法［15］計算四川省水資源資產和用水過耗量價值,再從水資源過耗、水環境污染和水生態擠占3個方面估算四川省水資源負債（運用虛擬治理成本法［16］進行水環境污染恢復成本估算,而水生態價值采用能值法［17］計算),最后匯編出2011—2016年四川省水資源資產負債表。

1 研究區概況

四川省土地面積48.6萬km2,水資源豐富,大小河流約有上千條,分屬長江、黃河、金沙江、嘉陵江、岷江、沱江六大水系。2016年全省降水量為4 461.5億m3,人均水資源量為2 843.3 m3,降水時空分布不均,存在區域性、季節性缺水,岷沱江支流流域水污染嚴重。在“十二五”“十三五”期間,四川省出臺多項生態文明建設措施,其中包括加強水資源管理、保護和污染防治。編制四川省水資源資產負債表既可以評估全省水資源環境的治理效果,為今后改進水資源管理政策提供參考建議,又可以促進全省生態文明建設。

2 水資源資產負債表核算體系

水資源資產負債表核算體系包含水資源資產、水資源負債和水資源凈資產3個要素的實物量和價值量的核算,其中水資源資產價值化和水資源負債的核算是研究編制水資源資產負債表的重點和難點。

2.1 水資源資產

關于水資源資產的含義,很多學者從會計學角度去界定,認為水資源資產應具備所有權、使用權和收益權等屬性,并預期能為權益主體帶來經濟利益的水資源［18］。筆者結合水資源資產負債表核算要求,將水資源資產定義為具有流動性、收益性、明確產權等資產屬性的,由過去自然原因和人為經濟活動引起不同類型水體活動所形成的,在未來使水資源量增加或者減少能為其帶來價值（經濟價值、生態價值和社會價值)的且可用貨幣計量的水資源。

2.1.1 水資源資產實物核算

水資源資產實物量是核算水資源資產價值的基礎,依據水資源資產的含義,水資源資產實物量應包含核算期初、期末的水資源存量和人為經濟活動因素及自然原因所引起的水資源存量增加或減少的變化量［19］,可通過編制水資源資產存量及變動表來描述。

2.1.2 水資源資產價值核算

水資源價格的確定是核算水資源資產價值化的重要環節,而水資源定價受經濟、自然和社會因素的綜合影響,很難運用影子價格法、市場價值法和邊際成本法等方法較合理地進行評估,因此本研究選用模糊綜合評價法。模糊綜合評價法包含水資源價值核算方法模型和水資源定價模型,能夠從多維度、多因素評價水資源價值和定量分析水資源價格［20］。基于指標全面性和數據的可獲取性,確定從水量（反映區域的水資源稀缺性)、水質（反映流域的水資源質量)、人口（反映水資源的承載力)和社會經濟（反映水資源對社會經濟的影響)4個方面選取多個指標,構建四川省水資源資產價格評價指標體系,進行水資源資產價值量化核算。

2.2 水資源負債核算

對水資源負債的界定一直存在爭議,賈玲等［21］認為水資源負債分為廣義和狹義兩種含義：廣義的水資源負債是人類經濟活動對水資源數量、水環境質量、水生態系統帶來的負面影響；狹義的水資源負債是指經濟體過度使用和消耗水資源,形成經濟體與環境之間關于水資源的債權債務關系,并對造成的損害承擔補償和恢復的現時義務。從研究水資源資產負債表的背景和核算目的來看,筆者認為賈玲的廣義水資源負債定義更為合理,它反映出水資源的開發利用狀況以及經濟體對生態環境的影響,更能體現出編制水資源資產負債表的意義。因此本研究從水資源量、水環境質量和水生態系統3個方面,選取水資源過耗、水環境污染和水生態擠占3個指標來核算水資源負債。

2.2.1 水資源負債實物量核算

（1)水資源過耗。水資源過耗指核算期內區域人類經濟活動對水資源的不合理開發利用,使水資源實際消耗量超出該地區用水總量的控制紅線［21］。查閱2011—2016年四川省水資源公報,匯總歷年水資源實際使用量,然后與四川省實行最嚴格水資源管理制度考核辦法中的用水總量控制目標值對比,統計出每年的水資源過耗量。由于核算時段大部分屬于“十二五”期間,因此采用2015年的用水總量控制目標值270.7億m3,地下水開采控制量為17.94億m3。

（2)水環境污染。水環境污染是指向各類水體排放污染物超過了水環境的自凈能力,導致水質惡化,使得水生態功能退化和水資源利用效率降低。從四川省六大水系的水質狀況來看,大部分水系水質為優,但岷江和沱江支流水質分別為中度、重度污染,其中岷江、沱江支流總磷的平均濃度分別為0.64、0.51 mg/L［22］,因此本文選取總磷、氨氮和COD作為水環境污染的評估指標。以四川省“十二五”期間COD和氨氮排放控制紅線為標準值,核算出COD、氨氮的超標排放量。由于國家未制定總磷的排放控制量,因此本研究將全國各省年均總磷排放量作為衡量總磷的標準值。

（3)水生態擠占。水生態擠占是指人類經濟社會活動對河流、湖泊和濕地等的過度占用,對水生態系統服務功能造成短期或者長期不可恢復的破壞。用水生態系統服務功能能值反映水生態擠占的變化量,水生態系統提供服務的類型可分為提供產品功能、調節功能、文化功能和生命支持功能4大類［23］。基于四川省河流眾多、水資源豐富等優勢,本文選取水源供給、水力發電、調蓄洪水和氣候調節4個類型的水生態系統服務功能,并采用Odum提出的能值分析法進行價值核算。它是將生態經濟系統內流動的不同類別且不同形態的物質轉換為同一標準的太陽能值,來定量分析生態系統服務功能效益的［24］。

2.2.2 水資源負債價值量核算

（1)水資源過耗。核算期間的水資源過度消耗量價值化方法采用模糊綜合評價法,計算得到水資源價格。

（2)水環境污染。水環境污染治理成本采用虛擬治理成本法核算,核算受損的水環境恢復到原始資源環境狀態所需的成本價值［16］。

（3)水生態擠占。先通過能值分析法測算出研究區域的供水、水電、湖庫、沼澤的調蓄洪水和區域內氣候調節能值,然后利用能值-貨幣比率將能值轉換為水生態環境能值價值,最后比較核算期內區域的水生態環境能值價值量,以其變化量作為水生態擠占型負債。

2.3 水資源凈資產核算

胡文龍等［25］提出自然資源凈資產在數量上應該等于自然資源資產減去自然資源負債；秦長海等［19］將水資源凈資產視為水資源所有者權益,但對水資源的經濟投入沒有明確其所有者,那么在最終核算結果中就無法確認其產權主體的所有者權益。筆者從可操作性角度,認為水資源凈資產是水資源資產與水資源負債之差,并通過“凈資產＝資產-負債”這一恒等式計算,對比期初期末節點水資源資產和水資源負債的值。

3 四川省水資源資產負債表編制實踐

3.1 數據來源

本文數據來源于2011—2016年《四川省水資源公報》《四川省環境公報》《四川省環境統計公報》《四川統計年鑒》《四川年鑒》和四川省水利廳發布的相關公告及相關文獻。

3.2 四川省水資源資產負債實物量表

基于上述水資源資產實物量核算方法和收集到的相關數據信息,編制了2011—2016年四川省水資源資產負債實物量表（見表1)和水資源資產存量及變動表（見表2),分別反映核算期間水資源資產和負債實物量的總體趨勢及核算年度中降水、流入、流出、消耗、回歸水等水資源數量變化情況。

表1 2011—2016年四川省水資源資產負債實物量表

表2 2011—2016年四川省水資源資產存量及變動表 億m

3.2.1 水資源資產

由表1可知,期末四川省水資源總量為2 339.7億m3,與期初相比略降了234.39億m3,原因是“十二五”期間四川省工業化發展加快,帶動一系列相關產業崛起,促進城鎮化水平提高,導致用水需求量增加；同時,受農業灌溉技術落后、耗水量大等社會經濟因素的影響,核算期間的水資源存量消耗量超過了水資源存量增加量,導致水資源總量下降。從水資源類型上看,四川省水資源主要來源于地表水,說明四川省擁有豐富的水資源,為經濟的快速發展提供了充足的自然資源物質基礎保障。

3.2.2 水資源負債

（1)水資源過耗。2011—2016年四川省每年用水量均在268億m3以下,未超出2015年四川省最嚴格水資源管理制度規定的用水可控指標270.7億m3；地下水用水量除了2011年、2012年超過了地下水開采可控指標17.94億m3之外,其余年份均未超出,因此整個核算期間水資源不存在過度消耗。從取水來源看,90%以上用水量都源于地表水源（見圖1（a))；從各產業用水量和變化趨勢來看,農業用水量最大,占用水總量的55%以上,且呈緩慢上升趨勢；其次是工業用水量較大,但隨著工業結構的調整,工業重復用水率提高,用水量有逐漸下降的趨勢；生活、生態用水量比重較小,但隨著城鎮化率的提高及對生態環境保護力度加大,生活用水量和生態用水量逐年緩慢遞增（見圖 1（b))。

（2)水環境污染。圖2為2011—2016年四川省總磷、COD和氨氮的排放量,反映出水資源負債主要體現在水環境污染方面。全省總磷年均排放量為2.4萬t,與全國各省年均排放量1.48萬t相比,除了2016年達標外,其余各年均超標排放（見圖2（a))；COD排放量除2011—2013年超標外,其余都在123.1萬t控制紅線之下,整體呈下降趨勢（見圖2（b))；氨氮排放量除2015—2016年達標外,其余年份均超過13.31萬t的控制紅線（見圖2（c))。畜禽養殖業是總磷的主要污染來源,而第一產業和第三產業分別是COD和氨氮的主要排放來源。2011年四川省水污染問題很嚴重,水環境治理政策實施后,2016年水環境污染得到了很大程度控制。

圖1 2011—2016年四川省用水量

圖2 2011—2016年四川省各產業總磷、COD和氨氮的排放量

（3)水生態擠占。根據能值分析法測算得到四川省水生態系統水源供給、水力發電、調蓄洪水和氣候調節的服務能值（見表3)。從表3可以看出,各項能值在2011—2016年都存在不同程度的減小,尤其是水力發電和調蓄洪水兩項用水量中的能值,分別減小了118.56%和143.4%。說明四川省加大了對水資源生態的保護,并制定嚴格水資源管理制度,合理利用水資源。

表3 2011—2016年四川省水生態系統服務能值變化1020sej

3.3 四川省水資源資產負債價值量表

本文采用模糊綜合評價法,計算得到四川省2011年水資源單價為3.38元/m3,并以2011年水資源價格為基準價,核算出2016年年末水資源資產總價值。水資源負債中環境污染采用虛擬治理成本法核算水污染物超標排放的治理成本；水生態系統服務價值計算用其能值除以能值-貨幣比率所得,經計算得到四川省2011年和2016年的能值-貨幣比率為1.13×1012sej/元和7.73×1011sej/元。通過價值核算方法分別得到水資源資產、負債的價值量,編制出2011—2016年四川省水資源資產負債價值量表,見表4。

表4 2011—2016年四川省水資源負債價值量表 億元

從表4可以看出,截至2016年末,四川省水資源資產價值總量為7 912.24億元,其中：地表水資源價值為7 908.19億元,地下水資源價值為2 005.35億元,扣除重復計算量2 004.00億元,與2011年期初相比下降了792.24億元。從水資源負債來看,2011—2016年,四川省水資源使用量均在用水總量控制目標值之內,水資源使用未過耗；2011年期初由水環境污染引起的負債為43.01億元,但經過“十二五”期間四川省對水環境污染整治和水生態環境修復,到2016年末總磷、COD和氨氮排放量都大幅度削減并控制在紅線之內,不存在水環境污染型負債,而且水生態系統服務功能價值得到提高,水生態擠占減小了1 553.88億元。由此可得,核算期末四川省水資源凈資產為7 153.07億元。

4 結 語

通過編制2011—2016年四川省水資源資產負債表可得出,水資源資產總量大,可為全省社會經濟的發展提供充足的水資源保障；水資源負債方面,整體用水不過耗,水環境污染方面由期初污染嚴重向期末全省整體水環境質量逐步得到改善轉變。

自然資源資產負債表編制是目前的一個研究熱點,其理論、要素概念、表式框架和核算體系等都還處于初步探究階段,在其研究過程中還存在著很多難題,首先是數據獲取難,水資源具有流動性和循環性,具有不同的形態等特性,難以獲取準確的水文信息；其次是核算要素的界定存在爭議,主要是負債要素、核算內容、衡量標準沒有統一標準；最后是核算方法存在缺陷,雖然現在核算方法都是在不考慮水質的前提下去量化水資源資產,因此核算的結果并不能準確代表自然界中水資源資產的真正價值。在未來水資源資產價值核算中,還需考慮不同水質下的水資源價值,因地制宜選擇最合適的方法,編制出科學合理的自然資源資產負債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