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布爾頓上空的鷹

張斌

溫網大賽，綠草茵茵，白衣飄飄，人類歷史最悠久的網球賽事，血脈尊貴，高光時刻總會有皇室風范加持。做個小小的假設，費德勒或者德約在決賽中，凝心聚神準備關鍵發球，球高高拋起，揮拍一瞬，空中白鴿掠過，一坨便便從天而降，白色戰袍上留下瘢痕，一次高質量發球被摧毀，這豈不是尷尬到了極致嘛。還好，這不過是遐想而已，最近20年，在溫網的賽場上，白鴿未曾如此攪擾尊貴的賽事。讓惱人的白鴿卻步溫網，這功勞通通要歸功于一只高傲的鷹，藍天下它有一個響亮的名字——“魯弗斯鷹”。

去過溫布爾頓小鎮，邁進過溫網賽場的人大約都會有這樣的印象，藍天綠草，比賽期間人頭攢動。這可是野生鴿子最愛的場景，網球場的草地上到處都是可口的草籽，看球的人們在看臺上飽餐過后，一定會在地上留下餐食碎屑，味道好極了。看臺頂棚里也是絕佳的棲身之所，因此野鴿子格外鐘愛全英俱樂部的賽場。

20世紀90年代，數百只野鴿擁有了溫布爾頓小鎮絕對的制空權，在賽場空域呼嘯而過，灰白色的粑粑雖不能實現空中的精確打擊，但落到哪里都會讓人不悅的。更為重要的是，野鴿繁殖能力超強，把賽場當家，誰受得了啊？

全英俱樂部惱怒之下，撥通了鳥類環境顧問公司創始人戴維斯的電話求助，這是一家家族企業，專業人士給出的唯一方案就是派出“魯弗斯鷹”來統治這片藍天。“魯弗斯鷹”身形不大，體重不超過一磅半，全身毛色棕灰，因此學名為“栗翅鷹”。“魯弗斯鷹”屬于猛禽，是要吃肉的，爪子鋒利，完全張開足有人的手掌大小，翅膀伸展開也格外有氣勢，它眼力超絕，是人能力的十倍，一英里之外便能看到小白鴿的蹤影。野鴿深知猛禽是要命的，因此只要“魯弗斯鷹”翱翔，它們便唯恐避之不及。

從天明到日暮，“魯弗斯鷹”不知疲倦地在空中巡航，驅趕著野鴿，鳴叫、翅膀振動的聲音往往會引起人們的注意，但最終能聽懂的還是那些野鴿，其實只有一個意思——“這天空是屬于我的”。“魯弗斯鷹”并不捕殺野鴿，只是驅離它們，放飛它的戴維斯家人會看懂它在空中的每一個策略，也會感知這個小小的猛禽是不是該吃東西了。“魯弗斯鷹”的體重被精準地控制著，其培訓的關鍵習性是只吃主人用手喂的食物，對鴿子的肉肉千萬不要感興趣，如果習性不改的話，終有一天，猛禽會在皇家包廂前撲殺一只鴿子，那場景太血腥了。

猛禽本性難改，戴維斯的女兒回憶，有一天“魯弗斯鷹”突然在賽場區域的天空中消失了。遍尋之后才找到蹤影，原來“魯弗斯鷹”飛到了球場附近小湖邊的灌木叢里，因為它敏銳地在空中注意到一只鴨子剛剛倒斃在湖邊，想吃肉肉的沖動勃然噴發，在鴨子尸體旁徘徊良久，好在沒有真下嘴。這么多年了，“魯弗斯鷹”早已成為戴維斯一家的心頭肉，視若家人。幾年前，一家人一道經歷了一次心理的磨難，戴維斯和“魯弗斯鷹”一起執行溫網工作，晚間在租住的公寓里，一個黑色特制的箱子是鷹棲身之所。一早醒來，戴維斯驚異地發現，鷹和箱子都不見了。“魯弗斯鷹”可不是一只普通的猛禽，維護空域它是“戰斗機級別”的，它甚至擁有自己的Twitter賬號，粉絲過萬。警方分析，這很有可能是一次奇特的綁架案。數天之后，街邊公用電話亭打來的一通神秘電話告知動物環保組織，“魯弗斯鷹”安全無礙。隨后，“魯弗斯鷹”就飛回了溫布爾頓小鎮的天空，哭了好幾天的戴維斯及家人才算止住了眼淚。自那之后，“魯弗斯鷹”再也未曾飛離過屬于自己的那片天空。

有人會問戴維斯，作為溫網天空的守護者，“魯弗斯鷹”是否會優先選擇中央球場的頂棚展示君臨天下的威嚴？戴維斯笑著答道，“魯弗斯鷹”不認識費德勒和德約，對于網球本身是絕對無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