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駝繽紛了高原

譚幼今

傍晚，我站在阿洛塔（Alota）河畔，一顆心，像灌足了風的帆船，滿滿的都是期待的快樂。

將墜未墜的夕陽在遼闊的天幕上恣意地揮霍著它迷人的絢麗，我靜靜地等。我等著要看的，不是瑰麗的日落景象，而是歸家的羊駝。

阿洛塔這個位于南美洲玻利維亞海拔3800米的小鎮，有1000余名印第安土著，靠羊駝為生。羊駝不是圈養的，而是放養的。每天早上六時許放出來，四處覓食；到了傍晚，它們會在歸家途中到阿洛塔河來喝水。

六時許，當夕陽在阿洛塔河鋪陳出一片動人心弦的酡紅時，秀里秀氣的羊駝三五成群地出現了。四肢細細長長的，走起路來，娉娉婷婷。羊駝毛色繽紛，當不計其數的羊駝斑斕地倒映在綿延10公里的阿洛塔河上時，那種既嫵媚又大氣，既細致又豪邁的景致，讓人雙眸立馬變得流光溢彩。

放牧者多為皺紋縱橫的老人或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當地人憂心忡忡地告訴我，羊駝養殖業在阿洛塔已面臨危機，因為年輕的一代嫌這個古老行業太辛苦了，紛紛跑到繁華大城市去尋找較為輕松的工作。

羊駝素有“南美黃金”之稱，為玻利維亞的經濟作出了極大的貢獻。它全身是寶，羊駝毛輕盈而又柔軟，耐磨而又保暖，韌性相當于綿羊毛的兩倍，可以用來編織毛毯、大衣、掛毯、帽子、手套、襪子等；最難得的是，它毛色繽紛，具有20余種天然色彩，制成品完全不必染色。此外，它骨頭堅硬，可用于制造樂器和梭子等。

耐寒的羊駝很能吃苦，是高原地帶理想的運輸工具。遠在殖民時代，西班牙人便利用它們來運載銀礦和食物了。時至今日，可以享壽長達20年的羊駝，依舊是印第安人運馱貨物很好的幫手。

在拉巴斯露天的女巫市場（MercadodelasBrujas）里，我看到了另一種形態可怖的羊駝——羊駝的尸體，一只只干癟癟的，高高地吊在攤子上，小小的臉還殘留著掙扎求存的渴望。

當地人告訴我，這是羊駝的胎兒。

“什么！”我大驚失色，“是活生生地剖腹取出的嗎？”

“不是啦，羊駝流產，把它的胎兒拿去風干而制成的。”

玻利維亞人相信，羊駝胎兒是“鎮宅之寶”。建屋子之前，如果能在打地基時把羊駝胎兒埋在地底下，屋子建成后，便不會發生坍塌或火災等意外了。

瞧，羊駝自己活不成，卻以尸體保佑人類的平安，遺留大愛于人間。

玻利維亞人嗜食羊駝肉，常見菜肴有香煎羊駝扒、燜煮羊駝煲、熬煮羊駝湯。我發現有些羊駝肉嫩軟可口，有些卻粗糙腥膻。業者告訴我，四歲左右的羊駝最好吃，年齡一大，肉質便老；此外，由于脂肪腥味濃烈，烹煮時必須把它的脂肪剔除得一干二凈。羊駝肉含高蛋白質、鐵質和維生素C等，大家都愛，可是，在菜市里，一公斤優質羊駝肉售50玻幣（折合新幣10元），而一公斤雞肉才售15元（折合新幣3元），在玻利維亞，普羅大眾收入不高，所以，不管羊駝肉如何滋補美味，他們都無法常吃、多吃，只能在每天放牧時“望梅止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