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山深處的一支紅燭

文/利璇

在河南省南陽市鎮平縣高丘鎮黑虎廟村，有這樣一位普通的小學校長，他堅守大山深處18年，只為干好一件事——照亮孩子們的求學之路，改變山里娃的命運。

一座綿延起伏的高山，隔斷了小山村和大都市兩個世界，從被大山包圍的山村小學走到鎮上，需要10多個小時。就是在這樣的環境下，張玉滾堅守了18年，從21歲的小伙變成39歲的大叔。“只要孩子們在，學校就在。”刻在張玉滾心里的一句話，成為他堅守的力量。

由于長年操勞，1980年出生的他早早地白了鬢角，皺了眼角。但只要提到孩子、提到學校，他的眼中總是充滿了光亮。當地人把他的事跡編成歌曲傳唱，感動了無數人。

莊嚴的承諾

黑虎廟村是鎮平縣北部深山區的一個行政村。從地圖上看，這里距離縣城70多公里，不算太遠。然而海拔1600多米的尖頂山僅“Z”字形的急轉彎就有58個。以前，要想走出大山，黑虎廟村民需要沿著山脊上的羊腸小道，翻過尖頂山，再穿過險峻難行的八里坡。黑虎廟村1300多人，下轄13個自然村，零星分布在方圓十幾公里的帶狀山坳里。學校雖說在村中央，但住得遠的學生上學仍需步行3小時。一座破舊的兩層教學樓，一棟兩層的宿舍，三間平房，就是這個學校的全部家當。

走出大山，改變命運，過上好日子，是山里人世世代代的夢想。而這一切必須從教育開始。

那一年8月，開學在即，老校長吳龍奇把學校的教師“撥拉”幾個來回，加上返聘的，還差兩個班開學沒老師。學校偏僻，沒人愿意來，這十里八村還有誰能救急？吳龍奇腦海里突然蹦出一個人——自己教過的學生張玉滾，7月份剛從南陽第二師范學校畢業，他可是個正兒八經的師范生呢，吳龍奇高興得直拍大腿。

“你是我的學生，先幫忙暫時頂一下。等上面派來老師，你再出去工作也不遲。”毫無疑問，這是老校長的緩兵之計。“吳校長，您讓我考慮考慮。”在外上了三年學，憨厚老實的張玉滾想看看外面的世界，去開創一番屬于自己的天地。

“你先跟我去學校瞅一眼再說，是走是留，我不攔你。”老校長領著張玉滾來到學校。走進自己當年上課的教室，映入張玉滾眼簾的依然是破桌子、破水泥臺子，里面坐著十來個孩子。“泥巴磚頭壘個灶臺，頂多能用個十年八載。咱們教學生認的每個字，他能用一輩子。你要不來，這個班就開不成，孩子們就得上山放羊去。”老校長打出了感情牌。看著孩子們清澈無邪、渴望知識的眼神，張玉滾回想起當年的自己，那時對讀書的渴望、對老師的期盼。張玉滾說：“校長，啥也不說了，我不走了，我本身就是從山里走出去的，咱們山里能出一個中專生、高中生都不容易，我要回來做老師，我要培養出大學生來。”

黝黑的扁擔

就這樣，21歲的張玉滾留下來成了一名每月拿30元補助、年底再分100斤糧食的民辦教師。或許他自己也沒想到，這一待就是18年。

張玉滾從老校長手里接過學生，也接過來一條黝黑的扁擔，這根扁擔不尋常，老校長用它挑書本教材、學具教具、油鹽醬醋、蔬菜大米。后來老校長挑不動了，張玉滾接著挑。身高只有1.6米的張玉滾，肩不離擔，擔不離肩，風里來雨里去，冬天一身雪，夏天一身汗。

有年冬天特別冷，山里潮氣大，遇冷成冰，本來就難走的八里坡，更加濕滑難行。眼看就要開學了，孩子們的書本還在高丘鎮。正月初十凌晨3點多，張玉滾和另一名老師就扛著扁擔出發了。隨身揣著幾個涼饃，一步一滑，直到中午才趕到鎮上。向路邊人家討熱水吃了涼饃，他倆又趕緊挑著幾十公斤重的教材、作業本往回走。

張玉滾為山區孩子們點亮前進道路上的希望之光

一路緊趕慢趕，晚上10點多，兩人才走到尖頂山頂。汗水在眉間結成了冰碴，肩膀早已磨腫，腳上水泡連水泡，每走一步都疼得鉆心。天黑看不清路，他倆實在走不動了，就找了個山洞，用油氈把書本包起來，小心翼翼放好，然后背靠背取暖坐了大半夜。第二天天剛亮就往回走，等到了學校，兩人幾乎成了“泥人”，書本卻被包裹得嚴嚴實實，打開來干干凈凈，一點褶皺都沒有。

從2001年到2006年，5年間，靠著一根扁擔，踏著老校長的腳印，張玉滾為孩子們挑來了學習生活用品，也挑起了孩子們的希望。

2006年，通往黑虎廟的公路修好了，山里人的出行方式終于有了改變。張玉滾省吃儉用置辦了一輛摩托車。此后，他去鎮上給學校買米、買菜、拉教材，再也不用肩挑背扛了。

平凡的堅守

由于學校條件艱苦，師資力量不足，張玉滾不得不把自己打造成全能型教師。“不耽誤一節課，千方百計上好每一節課”，是張玉滾給自己定下的“鐵律”。

數學課上，張玉滾運用直觀教學法，和孩子們一起制作鐘表表盤、正方體、長方體等教具；科學課上，他帶領孩子們去野外考察，自己動手做實驗，激發他們熱愛大自然、探究大自然的興趣。學校缺少體育設施，大課間時，他就和孩子們圍成一圈玩抵羊斗雞，活動課還常帶孩子們去爬山。

為讓山里的孩子也能說一口純正的英語，張玉滾自掏腰包買來錄音機和磁帶，先跟著一遍一遍地學。在課堂上，他一邊播一邊教，有時候一個發音，就讓孩子們反復練上十幾遍。張玉滾打趣地說：“發音要練好，可不能讓孩子們將來出去說一口黑虎廟英語，讓人笑話！”

為了孩子，張玉滾練就了一身過硬的好本領：手執教鞭能上課，掂起大勺能做飯，拿起針線能縫紉，打開藥箱能治病。桌椅壞了他來修，校舍破了他來補。18年來，張玉滾幾乎把全部心血都傾注在學校、把全部的愛都給了學生。

黑虎廟小學全校75個學生，在校住宿的有40多個，有三分之一是留守兒童。學校原來沒有食堂，孩子們自己從家里帶米面饅頭，在教室后面一間臨時搭建的棚子里生火做飯。年齡小的孩子做的飯經常是半生不熟。

2003年，學校食堂建好了。可由于工資少，沒人愿意來做飯。無奈之下，張玉滾想到了妻子張會云。當時妻子在外打工，一個月一兩千塊錢，收入比他高得多。張玉滾軟磨硬泡，說服了妻子來學校幫廚。

2014年5月的一天，張會云在軋面條時出了意外，右手4根手指被機器軋斷，鮮血淋漓。等趕到縣醫院，已錯過最佳治療時機，落下終身殘疾。可沒過幾天，張會云又出現在學校。只不過，炒菜、做飯，她從右手換成了左手。

張玉滾夫妻以校為家，只為這里的孩子們能早日走出大山。在張玉滾和其他老師的努力下，黑虎廟小學頑強地“生存”著。一年又一年，孩子們從這里走出大山，有的考上重點大學，有的還讀了研究生。在他任教前，黑虎廟村只出了一名大學生，到現在已有22名大學生。張玉滾也先后被授予全國優秀教師、全國師德標兵、全國崗位學雷鋒標兵等稱號。

正是因為張玉滾始終“不忘初心、牢記使命”，他前途無限，仍選擇扎根偏僻山村，他獲獎無數，卻始終奮斗在基層教育一線。張玉滾擇一事、終一生，為山區孩子們點亮了前進道路上的希望之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