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黃英雄

大型文化情感類節目《朗讀者》第二季迎來一位重量級的科學人物——中國科學畫家曾孝濂。
什么,科學畫家?對,既是科學家,也是畫家。
你也許沒聽過他的名字,但一定見過他的藝術作品。
2008年2月28日,出自他筆下的一套6枚的《中國鳥》郵票,獲得第十三屆政府間郵票印制者大會最佳連票獎,這也是迄今為止中國唯一一次獲得該獎項。
從1991年到2008年,曾孝濂設計了9套郵票,有5套獲獎。
1998年,曾孝濂在中國美術館舉辦了“百鳥圖”個展,作品《雉雞》被中國美術館收藏。
我們小時候常見的《中國云南百鳥圖》畫集、《曾孝濂百鳥圖精品選》冊頁、《花之韻》畫冊,以及《鳥語》《花香》明信片,《曾孝濂花鳥小品》明信片等都是出自他之手。
曾孝濂筆下的這些生物,可不僅僅是藝術品,它們更有科學價值。
隨著現代文明的高速發展,全球范圍的植物也陷入了巨大的危機。
特別在中國,生物多樣化的危機更加嚴重。
我國是一個生物多樣性特別豐富的國家,全球30多萬種植物,中國占了1/10,高等植物35784種,其中15000多種植物是中國特有的。
但是在35784種植物中,已有40種植物瀕臨滅絕。
新近研究顯示:有3879種(約11%)受到不同程度的威脅,多達40種植物已經確認滅絕,占比0.11%。其中屬于絕滅等級的21種植物都是中國特有。
華南植物園主任任海說,全球廣泛應用植物也就2000種~3000種,最常用的不過50種,很多植物甚至都還沒被人類了解,就已經消失了。
也許我們的后代都不知道,曾有這樣美麗的生物出現在中華大地上。
植物科學繪畫的意義,便在于將那些通常難以直接觀察到的事物帶到觀眾眼前。有人說:“如果說攝影能夠記錄瞬間,那么科學繪畫記錄的就是物種的永恒。”
曾孝濂老先生所從事的這一職業,給瀕臨滅絕的植物留下了珍貴痕跡,讓它們的生命通過科學繪畫得以延續。
1959年,曾孝濂高中畢業。
適逢中科院植物研究所要招收140多名成績優異的高中生,投入到紛繁浩大的《中國植物志》科學繪圖工程里。
曾孝濂脫穎而出,被中國科學院昆明植物研究所招收,開始從事植物科學畫工作。
可以說,這一干,就是42年。
曾孝濂一生都在從事一項偉大工作——《中國植物志》。
他兢兢業業,無怨無悔。
他一有工夫就跑去野外、植物園找參考植物,還會到圖書館大量翻書,以考察求證。其設計的動植物郵票,也全都是在采風后一筆一筆畫出來的。他的作品不僅具有科學性,還有東方的神韻。
為了畫出逼真的效果,他在作畫前,把大部分時間都用在了觀察上。他畫的寫真,就好像能喃喃細語,把它訴說的畫出來,這給了他畫下去的樂趣。就這樣,一張一張為植物志樹碑立傳。這也是為什么,他能將干枯褪色的植物標本,繪制得栩栩如生,且特征準確,細節處理豐富完整。
眾所周知,科學繪畫要求高度寫實,精確表現物種的形態特征,或物種之間的關系,特定生態群落的結構,這就離不開深入的科學考察。
“從事科學繪畫的人,必須盡一切可能深入荒野,直觀地面對自己的繪畫對象,從磅礴的大自然中汲取養分。”
因此,為了畫好標本,曾孝濂還積極參加野外科學考察,徒步西雙版納熱帶雨林,翻山越嶺,風餐露宿,蚊叮、蟻咬、蜂蟄……最多的一次,喂飽了40多只旱螞蝗!
雖異常艱苦,但他卻樂此不疲。對于他而言,旅途中的艱辛勞苦都是值得的,與花草神交,與鳥獸對語,能感受到大自然的生命力。這份生命力給了他創作的靈感。
“畫博物畫要耐得住寂寞,甚至有時候是孤獨的。我覺得一個人在孤獨的時候特別重要,孤獨的時候進行的思考最清晰、最有效。繪畫是一種個體勞動,在個體勞動的過程中,如果你覺得很寂寞的話,當你適應了,會覺得是一種享受。”
苦在曾孝濂的心中,是一種享受。孤獨反而讓他能感受大自然很多精妙的、宏觀的以及微觀的東西。
“前前后后不是一個人,是一代人兩代人,為了完成植物志,都在默默無聞地做工作,特別是我們畫畫的,沒有名,沒有利,甚至最后拿成果沒有我們的名字。但我們當中大部分人是出于熱愛,我們喜歡這份工作。”
用畫筆描述科學的匠人
《中國植物志》的編纂工程,促使中國在極短的時間里培養出一大批植物科學畫師,中國植物科學畫的鼎盛時期便是在這一時期。
他們是科學家,更是藝術家,從業以來,始終致力于在科學和藝術之間尋求結合點,力圖用繪畫的形式展現大自然的美。
在他眼里,好的科學繪畫作品,不但要畫得準確,還要表現生命活力,謳歌多彩自然。
正是這種實干家和匠人并濟的精神,以及這種不怕吃苦、甘于寂寞的理念,讓曾老潛心在植物科學繪畫領域,一干就是大半輩子,并由此有了不凡的建樹,他的科學繪畫作品更是因此成為業界翹楚。
但是,《中國植物志》一完成,中國科學繪畫就進入了低谷。
由于植物科學繪畫是一門需要投入大量時間的藝術創作,老一代科學繪畫師退休之后,如今在中國,像曾孝濂這樣高產和專業的植物科學畫家已經屈指可數了。
國內植物園和研究機構從業的科學繪畫師,已不到10人。
數碼電子技術的出現更是使得科學繪畫不再那么重要,這不得不說是一種遺憾。
植物科學繪畫是一門不應沒落的藝術手藝。
曾孝濂說:植物科學畫最高的境界是,站在那兒它就迸發出一種生命的力量。
老先生對年輕人充滿希望:“他們(年輕人)將之作為一種和自然的溝通,一種感性的愛好,用文字形象去記錄某一種自然現象。比如同一棵樹不同季節的樣子,有的人水平高一點,就去畫它最美的時候,開花結果的時候,這就是向過去博物畫的一種回歸。”
他謙虛地認為自己還沒達到這種境界,他把希望寄托在了年輕一代的身上。
一手好畫,一顆匠心,一生淡泊,一腔熱血,只為華夏大地稀有的生物不湮滅在我們這一代手里。
用畫筆描述科學,他是真正的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