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容青史盡成灰讀《史記》

撰文_侯虹斌 編輯_方鳳燕

在浩如煙海的古代典籍中，真正稱得上偉大的作品不多。它們有些是禁錮于作者思維的局限性，有些則明顯受限于古代封建君主權威，而唯有西漢人司馬遷作的《史記》，無論是從對歷史的反映還是從其文學性和思維性方面，都達到了前無古人后無來者的高度。

很多人小時候寫作文，寫到逆境奮起的時候，可能都會提過一句“司馬遷受宮刑，仍不屈不撓地寫下《史記》”。大家都聽過《史記》的大名，但真正讀完的人，可能并不多。實際上，它是一部優秀的文學著作。只要能閱讀文言白話，它就非常好看；雖然都是史實，但故事可能比改編過來的電視劇還要復雜，還要精彩。

《史記》是一首描敘帝國少年時期的史詩，文明在縹緲悠遠的傳說中蘊生，在五百年的殺伐征亂中成長，在歷經項羽、劉邦、張良、陳平、韓信等等英雄豪杰的血的浸潤后，終于在北擊匈奴南并百越的輝煌中長大。作為中國歷史上第一部紀傳體通史，我認為，《史記》值得一讀再讀。我當初讀了兩遍，第一遍是通讀，第二遍是邊作筆記邊讀，透過這種經典重讀，我了解的不只是上古的歷史，還能透過這些歷史的邏輯，解讀出政治體制是如何建立和運作的。

《史記》有一百三十篇，有十篇因為各種原因有錄無書。司馬遷寫帝王，寫英雄，寫刺客，寫游俠，寫倡優，寫后宮，儒家傳統里值得、不值得注目的，他都寫。故事就在那里，一些人看到的是八卦，我看到的是政治。僅從后宮來看，就充滿了各種各樣復雜的政治運作。

首先，漢武帝的上位，就是后宮女人角力的結果。在漢景帝的眾多妃子當中，太子劉榮的生母栗姬最得歡心。景帝的姐姐館陶公主想巴結栗姬和太子，讓女兒與太子聯姻，結果栗姬不想搭理公主。館陶公主怒了，于是把目光投向了景帝第十子劉徹，一個七歲的小男孩。小劉徹很聰明地表達了對表姐的喜愛，館陶公主樂了，聯合劉徹的母親王美人，把驕橫的栗姬搞下去。那樣，她就是未來皇帝的丈母娘啦！當然，小劉徹也確實聰明過人，景帝非常喜歡他。經過一番女人的挑撥，和皇帝本人的運作，栗姬被廢，幽死，太子無故被廢，自殺，劉徹當上太子，16 歲又當上皇帝，成了著名的漢武帝。

漢武帝本人的第一個皇后，是陳阿嬌。他履行了上位時的承諾，娶了表姐。但多年后，阿嬌沒有生育，他找借口廢了皇后，把舞女衛子夫迎進了宮。衛子夫進宮后，開始生孩子，長子劉據被立為太子。而且，衛子夫有個很厲害的弟弟，叫衛青。衛青被派上戰場之后，所向披靡。后來衛青的外甥霍去病也上了戰場；這兩人成為中國歷史上最有名的兩位戰神。

雖然衛皇后已年老色衰，但是太子身邊有弟弟和外甥兩位大將軍，衛家依然權傾天下。但是，當衛青去世之后，太子的地位就很危險了，衛家的人，也陸續以各種原因被鏟除了。最終，因為巫蠱之禍，太子謀反自殺，衛皇后也自裁。那么，之后，又有哪位王子能進入漢武帝的視野，最后登基呢？這就得看武帝對那位妃子的態度了。

你以為是無關緊要的爭寵，我看見的卻是背后驚濤駭浪的權力斗爭。而這些故事，你無法在簡化版的概述里看到，因為藏著很多草蛇灰線和伏筆，趣味只有在《史記》和《漢書》里才能看到。

首先，看李夫人，就是那位“傾國傾城”“佳人難再得”的妃子。她臨死之前執意不肯讓武帝見她最后一面，她說：“我是因為漂亮才受寵的，如果皇帝看到我病重時候難看的樣子，他就不再想念我，就不會給我的兒子和兄弟們好的待遇了。所以我不想讓他看到我。”

因為李夫人的懂事，她去世后，漢武帝給她的兄弟封侯，還把她哥哥李廣利派去出征西域，給機會讓他像衛青霍去病一樣，建立不世奇功。待遇特別高了。可惜，李夫人去世得早，她的兒子昌邑王被人利用，后來也很快去世了。她的孫子，被霍光立為皇帝，27 天就被廢了。

如果細讀《史記》就明白，王夫人才是真正受漢武帝寵愛的人。武帝把王夫人的兒子封在最為富庶的齊國，連衛青、霍去病這樣很不喜歡籠絡人心、擔心被武帝猜忌的人，也要巴結王夫人，這說明，對王夫人的態度，是武帝暗示過的。可惜，王夫人與她的兒子齊王都去世得早，來不及進入權力斗爭。

《史記》里還寫了鉤弋夫人的故事：武帝年老，想立鉤弋夫人八歲的兒子劉弗陵為帝，但又擔心“子少母壯”，怕她干涉朝政，就先把鉤弋夫人殺了，再立其子為帝。這就是漢昭帝，歷史上有名的明君。

看歷史，不是讓你看八卦，不是讓你看故事，而是，了解到里面縱橫交錯的政治體制運行的邏輯。認真看，能讓人明事理，能讓人變聰明。

卡爾維諾在《為什么我們要重讀經典》一書里寫道：“在一個人完全成年時首次讀一部偉大作品，是一種極大的樂趣，這種樂趣跟青少年時代非常不同（至于是否有更大樂趣則很難說）。在青少年時代，每一次閱讀就像每一次經驗，都會增添獨特的滋味和意義；而在成熟的年齡，一個人會欣賞（或者說應該欣賞）更多的細節、層次和含義。”這就是重讀《史記》的意義。

經典重讀

《史記》

作者_司馬遷

出版社_中華書局

讀中國歷史，不能不讀《史記》。《史記》為著名史學家司馬遷所著，列于“二十四史”之首，記載了從傳說中的黃帝開始一直到漢武帝元狩元年（前122年）三千年左右的歷史，被譽為“史家之絕唱，無韻之《離騷》”。

精彩書摘

舉世混濁而我獨清，眾人皆醉而我獨醒。——《史記·屈原賈生列傳》

倉廩實而知禮節，衣食足而知榮辱。——《史記·管晏列傳》

前事不忘，后事之師。——《史記·秦始皇本紀》

桃李不言，下自成蹊。——《史記·李將軍傳》

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輕于鴻毛。——《史記·報任少卿書》

燕雀安知鴻鵠之志哉。——《史記·陳涉世家》

不飛則已，一飛驚沖天，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史記·滑稽列傳》

日中則移，月滿則虧。——《史記·范睢雎蔡澤列傳》

士為知己者死，女為悅己者容。——《史記·刺客列傳 》

智者千慮必有一失，愚者千慮亦有一得。——《史記·淮陰侯列傳》

《一字不識》

作者_林之

出版社_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

看似普通的漢字背后，究竟隱藏著怎樣的古老故事和生活場景？它們最初的本義是什么？又如何演變成今天的樣子？作者在書中一一作了生動、有趣的講解。在作者的講述中，這些漢字仿佛有了生命般，穿越歷史長河，在紙上躍動了起來。

《這里是中國》

作者_星球研究所 中國青藏高原研究會

出版社_中信出版集團

本書以廣闊的地理視角和宏大的時間尺度，解讀中國故事；以唯美照片、專業地圖和深情文字，描繪祖國山河。本書提供了一個全新的中國地理認知，是一本了解中國地理格局與地域性格的大眾地理科普讀物，是一本典藏級國民地理書。

《詩經動物筆記》

作者_張曉失

出版社_化學工業出版社

本書全新視角，讓徜徉在《詩經》原典里的動物不再冰冷，而是鮮活的、有溫度的。鳥獸魚蟲，萬物有靈，80種動物80 篇小品文。從身邊說起，聯系古今文化，有文獻考證、有野史趣聞，輕松品鑒《詩經》里的動物，感受《詩經》之美。

悅讀

《六朝志怪》

作者_ 許汝纮

出版社_ 湖南文藝出版社

魏晉南北朝時期是我國古代小說的萌芽期，尤其是六朝時期，留下了許多璀璨的文化瑰寶。本書從六朝時期著名的志怪作品中遴選名篇，配以插畫，重現六朝奇幻故事，勾勒出質樸文字后的浪漫異想，讓中華傳統經典古籍變得不再遙遠而陌生。

《地道風物·閩南》

作者_ 范亞昆（主編）

出版社_ 北京聯合出版公司

福建南部，山海之間，一片繁華之地。《地道風物·閩南》專輯，深入閩南進行采訪，把這個古老中國海上窗口在漫長歲月中的豐富細節，如畫卷一般徐徐呈現，既為讀者展示閩南人的生活與記憶，也為讀者理解海上中國提供了一個新的角度。

《去依附》

編著_董筱丹 溫鐵軍

出版社_東方出版社

新世紀的第二個10年，世界格局正發生著微妙變化。在中國經濟波動下行和世界經濟如此復雜的局面下，把70年前應對新中國成立初期危機的經驗過程歸納出來，對解決我國現在的經濟問題有著重要的借鑒意義。只有以史為鑒，方知初心何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