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致嚴謹 形神兼備
——賞易元吉《猿猴摘果圖》

舒 翊

《猿猴摘果圖》局部

在中國繪畫史上，宋代繪畫已經進入了一個完全成熟的階段。宋人花鳥畫作品無論在技法還是意境的營造上都遠勝于前代，花鳥形象刻畫準確生動，設色或富麗堂皇，或清幽雅致，在工整細膩中充滿一股濃濃的詩意。宋代花鳥畫家注重對動植物形象、情狀的觀察研究，并為此而養花、養鳥。

在花鳥畫中，畫猴是個獨特的題材。猴，因為發音同“侯”，成為中國古代文化中的特殊象征，寄托了人們對加官晉爵、拜相封侯的美好愿望。歷史上，第一個以畫猴聞名于世的畫家，即為北宋的易元吉。易元吉（約公元11世紀），字慶之，湖南長沙人，活躍于北宋英宗、仁宗時期。其天資穎異，靈機深敏，善畫，初攻花鳥、草蟲、果品，后專寫獐猿。他曾游荊、湖間(今湖南、湖北一帶)搜奇訪古，深入萬守山百余里觀察野生動物生活和林木巖石景物，每遇勝麗佳處，輒留其意，心傳目擊，寫于毫端。于長沙寓居后，他便開鑿池沼，間以亂石叢篁、梅菊葭葦并馴養水禽山獸，以觀其動靜游息之態，故所畫動植物富有生趣。他在畫上多自書“長沙助教易元吉畫”，落款于樹石間。北宋書畫家米芾曾說：“易元吉，徐熙后一人而已。”可見對其推崇備至。

易元吉所作的獐猿生動逼真，呼之欲出，并因此而名聞天下。古代繪畫評論家把獐猿畫看成易元吉的專工獨詣，認為是“世俗之所不得窺其藩”的絕技。許多詩人也紛紛題詠表示贊賞，其中有黃庭堅的《易生畫贊》、張來的《獐猿圖》、劉摯的《易元吉畫猿》等等。傳北宋英宗治平元年(1064年)景靈宮建孝嚴殿，召易元吉入宮畫花、石、禽獸等屏風，皆惟妙惟肖。后復召畫《百猿圖》，惜畫未成而感染時疾，竟至暴卒(一說遭畫院中人妒其能而鴆死)。易元吉的死，令許多人感到惋惜，劉摯作《易元吉畫猿》詩曰：“傳聞易生近已死，此筆遂絕天幾存。安得千金買遺紙，真偽常與識者論。”從中可見人們對易元吉的推崇，也可知當時他的畫作非常珍貴，并且已有人偽造了。其一生創作了大量的繪畫作品，僅《宣和畫譜》著錄御府所藏其作品即有《牡丹鵓鴿圖》《梨花山鷓圖》《夏景戲猿圖》等245件，其他文獻資料所載還有100余件。

易元吉之所以能取得這樣的成就，既在于其能師法自然，又在于能從古人那里汲取養料，充實自己的畫藝。因而時人評說：“元吉平日作畫，格實不群，意有疏密，雖不全拘師法，而能仗義古人，是乃超忽時流，周旋善譽也。”這是頗能說明易元吉繪畫藝術高超之奧秘的。

《猿猴摘果圖》描繪了深秋季節的深山野林中，三只猿猴攀援棲于樹枝上嬉戲摘果的情景。其中兩猿正品果嬉戲，另一猿右臂抓樹，左臂摘取紅果，形象生動可愛，貪婪、欣喜之態刻畫得形神兼備；點景中枯黃的樹葉、紅色的果實，以及叢生的小草和細竹，不僅打破了山石的呆板，而且渲染了秋天蕭瑟的氣氛，從而增添了畫面的自然之趣。作者運用極為工細的筆法，描繪猿猴茸茸的細毛、靈巧的動態以及老樹的虬枝和枯葉。猿猴神情畢肖，茸毛的繪制極為細致嚴謹，顯示出作者深厚的功力；樹葉用勾勒填色法，色彩并未完全填滿，顯得自然隨意；坡石用小斧劈皴，筆墨精湛，筆法精工巧麗。黑白色對比使畫面更具動感，紅色的小果實在整幅畫面中十分醒目。猿猴和景物都集中在畫面的右半邊，造成整體上的虛實對比，猿猴靈巧活潑的動態與老樹的虬枝、枯葉亦形成鮮明對比。

此作畫面鈐有“黔寧王子子孫孫永保之”“都尉耿信公書畫之章”“信公珍藏”“安國珍玩”等多方印章。對幅有清代著名收藏家耿昭忠題記，說明此圖曾經沐、耿昭忠、安岐收藏。此外，《石渠寶笈》亦對其有著錄。

《猿猴摘果圖》北宋.易元吉 絹本設色 25cm×25.6cm 北京故宮博物院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