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上經典(二十一)

孫文韜

壁立萬仞

在明代紛紜的政壇、文壇上，于慎行榮膺三代帝師，宦海沉浮，不改初衷，贏得了朝野上下普遍的贊譽與推崇。由于其為人剛正不阿，曾多次諍言上諫，以至三次辭歸鄉里，悠游林下。于慎行年輕時，即名動鄉里，行事穩重，謙慎內斂。廟堂之上，他不以才華自居；仕林之中，皆以宗師推重。

《天柱峰》拓片 明.于慎行

《削成四方 壁立萬仞》拓片 明.于慎行

《來禽館帖》拓片（局部）明.邢侗

對于書法，于慎行并不自恃邀寵，面對紛繁復雜的政局，始終有著壁立萬仞的堅持與自守。張居正提攜于慎行，將其列入門墻，視為弟子。后張居正父親病故，但不想大權旁落，便授意門生提出“奪情”，不再尊制守喪。明神宗予以批準，舉朝大嘩。然于慎行與其他大臣一起疏諫，以綱常大義、父子倫理勸神宗收回成命。張居正很在意于慎行的言行，他對于慎行說:“可遠，你是我最賞識的學生之一，我平時待你不薄，沒想到你也這樣對我!”于慎行語重心長地對他說:“正是因為你對我不錯，我才不得不這樣啊!”于慎行擔心的是，張居正會因此失去朝野上下的擁護。明萬歷十年(1582年)，張居正去世，反對他的勢力執掌朝政，左右了神宗。神宗下令查抄張居正的家。在這種情況下，于慎行卻不避嫌怨，寫信給主持此事的丘，請他照顧張居正80多歲的老母親和未成年的幼子。德行如此，感召后人。

于慎行為人剛正，諍言上達天聽，往往罷官歸隱。家鄉的山水滋養著游子的心靈。時至今日，人們游覽云翠山極頂之時，駐足于慎行手書“天柱峰”“削成四方，壁立萬仞”之前，緬懷這樣一位不改初衷、剛正不阿的先賢，使得摩崖石刻本身具有了文化傳播空間的屬性。

清逸絕塵

邢侗是于慎行的門生，在研究著作中，以“于邢”并稱，足見二人成就輝煌。在于慎行故里云翠山主峰上，也有邢侗的摩崖刻石。而且，于慎行墓地碑石書法出自邢侗手筆，也能看出于對邢侗的推重。明萬歷三十七年(1609年)，邢侗為其恩師撰文并以行書書丹的《東阿尊師于文定公碑》，可謂杰作。任跋說:“字字珠玉，清逸絕不可及，先生書法，斯為至矣! ”

最為世人稱道的是，邢侗于萬歷二十年(1592年)在其家鄉摹刻的《來禽館帖》。有明一代，最早以硬黃墨本上石的就是此刻。邢侗跋曰:“此唐摹十七帖，虛和閑適，若挹右軍指腕，而對右軍眉宇也。摹石出自余懸椎，絲發惟愜。蓋近臨晉人書，多圜熟傷肥，而此獨骨肉勻亭，時露鋒穎，驊騮足下起一點輕塵，不似四蹄雷雹，黃埃撲人也。”對于“二王”書風的闡釋和傳播，邢侗有著巨大的貢獻。他的書法，特別是行書為海內外所珍。萬歷令內豎曾以邢侗字扇進覽，為擊節稱賞，命女史學其書，遂置以圖記。邢侗作品傳至高麗，有李狀元妻，致書邢侗，愿為弟子，自恨身為女子不能入中國。

文人刻帖，無疑又是一種承載文化的文字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