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加坡網絡安全人才培養模式研究及啟示

◎戰略支援部隊信息工程大學 盧青 曾劍飛

國際電信聯盟《2017年全球網絡安全指數》調查報告顯示，新加坡在193個國際電信聯盟成員國中，網絡安全指數排名第一。然而，新加坡并非網絡攻擊的絕緣地，一直以來都是網絡攻擊的重點目標。2017年5月，美國云端服務公司阿卡邁技術公司做了調查統計，新加坡在2017年第一季度共遭到450萬次互聯網應用攻擊，被列為全球遭受攻擊最多的10個國家之一。新加坡致力于建設成為一個“安全的網絡國家”，把網絡安全定調為“國家議題”。早在1997年，新加坡就成立了國家計算機應急反應隊伍；2005年發布國家首個《信息安全總體規劃（2005—2007）》；2008年和2013年，先后推出第二、第三部《信息安全總體規劃》；2009年成立資訊通信科技安全局，主要負責監管和保障關鍵信息基礎設施領域的網絡安全問題；2011年4月13日舉辦首個網絡安全意識日活動，旨在提升全民網絡安全意識；2015年成立網絡安全局（CSA），統籌政府各部門的網絡安全事宜；2016年推出《新加坡網絡安全策略》；2017年10月，發布《網絡安全法案2017》（草案）。隨著網絡安全威脅的每一次升級，新加坡的網絡安全策略也不斷升級，歷時二十余年錘煉，其取得的成就得到國際社會認可。網絡空間的競爭，歸根結底是人才競爭。新加坡積極促進政府機構、學術界、研究機構和企業的相互合作，實現效能最大化，持續加大網絡安全人才建設力度。

一、政府部門積極推進

在新加坡的互聯網發展與管理中，政府一直處于主導地位。新加坡政府認為，作為國家利益和公眾利益的代表，政府必須積極介入互聯網管理。新加坡政府充分發揮公共政策和基礎設施領域領導者的職能作用，從國家層面規劃人才培養計劃，推動網絡安防研究工程建設，與專業機構強強聯合打造專業人才隊伍。

（一）不斷推新培養計劃

新加坡政府推出一系列政策計劃，吸引、培訓與保留網絡安全專業技術人才，為其搭建清晰的職業途徑。例如，新加坡網絡安全局和資訊通信發展管理局（IDA）于2016年合力推出“網絡安全技術及伙伴計劃”，擁有三年工作經驗的資訊通信科技職員，可通過參加為期六個月的培訓，轉而從事網絡安全方面的工作。同年10月，新加坡網絡安全局與國際信息系統安全認證聯盟（Information Security Certication）簽署了一項三年合作備忘錄，以解決各領域缺乏網絡安全人才問題。再如，2017年3月出臺的國家級“網絡安全專才服務計劃”，允許加入計劃的公共服務人員可在通信、銀行與金融、能源等11個關鍵信息基礎設施領域，以及不同的公共機構任職，也可選擇在政府部門內部，深化網絡安全設計咨詢、網絡驗證等方面的專業技術能力，該計劃的實施將使新加坡政府在近年內，將公共領域負責網絡安全的工作人員數量擴充至600余人。又如，2018年3月，政府推出名為Innovation Cybersecurity Ecosystem(簡稱ICE71)的孵化計劃，這是新加坡首個專門著重在網絡安全領域的孵化計劃，由新加坡網絡安全局資訊和通信媒體發展局聯合資助，計劃兩年內為100人提供培訓，孵化起步公司40家，以鞏固新加坡在網絡安全領域的優勢。

（二）重點建設研究工程

加大投入，建設網絡安全實驗室和專業研究學院。2014年，隸屬內政部的新加坡資訊通信科技安全局，與淡馬錫理工學院合作成立“先進網絡安全培訓中心”，為攻讀網絡與數碼安全等相關科系的學生提供實踐平臺，使其通過真實的訓練強化網絡防衛技能，除了淡馬錫理工學院學生外，其他高等教育學府攻讀網絡安全的學生也可使用該項設施。新加坡網絡安全局于2016年3月成立網絡驗證室（Cyber Forensics Laboratory），每次可容納多達80名網絡安全分析師，以便應對可能在同時間爆發的多起網絡攻擊事件，除了能應對網絡攻擊，還能對手機和平板電腦等移動設備系統進行分析。2017年3月，新加坡政府投資 840 萬新元（約合 593 萬美元）在新加坡國立大學成立網絡安全實驗室，為學術及產業相關人士的網絡安全研究和測試提供支持。該實驗室支持多個科研機構和業界人士的項目，主要研究軟件安全性、云數據存儲和城市交通系統問題；能夠模擬 1000 余臺計算機同時執行多項制造網絡安全事件的任務，擁有大型惡意軟件數據庫，可用于研究和教育等用途；能為網絡安全測試和數據提供即用型工具，便于研究人員利用這些工具來支持其研究；同時，為學生和行業專業人士提供系統漏洞的實踐培訓。這一國家級項目建設意在推動網絡安全研究工作及能力建設，同時，加強數字基礎設施建設。在網絡威脅日趨復雜的趨勢下，為培養新一批網絡安全專家，新加坡網絡安全局于2017年9月開始建設網絡安全學院，旨在為負責政府和關鍵信息基礎設施（Critical Information Infrastructure，簡稱CII）的工作人員提供培訓，培訓課程主要集中在專項領域。

（三）大力拓展技術合作

與世界先進技術力量合作，實現強強聯合。新加坡網絡安全局與國際信息系統審計協會（ISACA）展開合作，于2017年9月簽署了諒解備忘錄（MOU），共同提高新加坡的網絡安全能力和專業人員隊伍。利用ISACA的網絡安全Nexus（CSX）培訓平臺，提升專業人員的實踐技能；雙方還在物聯網、人工智能和機器學習等新技術領域開展合作研究，共享資源；ISACA擁有專業的認證資質和評估模型（CMMI），用于衡量組織內的流程成熟度和人員能力，科學指導業務開展。前文所提的ICE71孵化計劃，合作伙伴是歐洲史上首個面向網絡安全領域、以英國倫敦為基地的網安創新公司CyLon(Cyber London的縮寫)。雙方重點在管理安全服務、咨詢服務、物聯網保安、身份驗證和通行管理等5個領域開展合作研究，在這項合作下，雙方提供一系列的開放學習平臺，通過“五天前期孵化訓練營”“三個月孵化計劃”“創新一個基地”三個步驟，推動網絡安全起步公司進軍亞太區市場。

二、院校機構合力發展

新加坡強調，大學在國家的研發體系中處于中心位置，掌握新興前沿技術，擁有專業師資教學力量，在培養人才方面擔負重要職責。

（一）加強專業學科建設

除高等院校陸續開設網絡安全相關專業，新加坡各院校還在網絡安全方面都設置了自己的專屬領域。隸屬總理公署的新加坡國立研究基金會撥款資助成立新加坡網絡安全聯合會（Singapore Cyber Security Consortium），由新加坡國立大學領導，聯絡各大專學府，分成金融科技、軟體安全和移動通訊安全等六個專注在不同領域網絡安全需求的小組。新加坡科技與設計大學專注于網絡物理系統，該大學于2017年9月新開設了網絡安全防御與設計碩士課程，針對金融、通訊、國防和能源等領域，培訓相關網絡安全人才。新加坡管理大學資訊系統學院于2017年8月更新課綱，本科生從三年級起就可以專攻金融科技或移動互聯網安全等新興領域。以計算機專業著稱的新加坡私立大學“英華美學院”也開設網絡與計算機安全高級大專課程，主要培養防止電腦入侵、侵犯信息資產以及網絡管理等領域的高級人才，畢業后可從事網絡管理員、IT安全專家、系統管理員、網絡專家、網絡及數據通訊分析師等職業。此外，新加坡網絡安全局協議南洋理工學院和新加坡理工大學兩大學府，共同開發成體系的網絡安全人才培訓課程，研討培訓方案。

（二）注重多方技術合作

新加坡院校機構開展網絡安全培訓尤其注重向外合作，強強聯合，吸取先進技術。在院校與院校合作方面，新加坡南洋理工大學和以色列本古里安大學于2017年2月簽署聯合研究協定，由南洋理工大學網絡安全研究中心負責領導，借助兩所大學各自在硬件和軟件研究上的優長，共同研發新型網絡安全技術，以對抗高端網絡威脅（Advanced Persistent Threat）。該合作項目獲得新加坡國立研究基金會資助，通過全國網絡安全研發計劃發放資金，加上兩所大學撥款，合作項目所獲資金總額達300萬元。在院校與技術公司合作方面，新加坡理工學院的網絡安全學院與eCop、歐盟理事會、Ixia公司和新科電子（訓練與仿真）于2013年10月共同建立網絡靶場，旨在通過網絡軍事戰爭游戲將IT專業人士置身于真實的攻擊場景中，目的是幫助他們開發和磨練自己的網絡安全技能。Ixia 公司的BreakingPoint Storm項目在世界各大網絡靶場廣泛使用(如美國國防部高級研究計劃局國家靶場)，具備產生數百萬用戶互聯網規模的場景和流量的能力，能提供真實的仿真環境。企業也可以利用網絡靶場來測試和驗證他們的系統，以確保他們的網絡基礎架構和運營擁有更大的彈性。隸屬新加坡網絡安全局的網絡安全學院與美國網絡安全公司FireEye展開合作，該公司能夠提供特別訂制的培訓課程，包括如何緊急應對網絡攻擊以及分析惡意軟件，提高人員技能水平,更好地應對網絡襲擊，協助政府機構及關鍵信息基礎設施建立起有效預防網絡攻擊的能力。此外，新加坡南洋理工學院與新加坡武裝部隊、新加坡科技電子有限公司三方簽署網絡安全培訓諒解備忘錄，以強化新加坡武裝部隊的網絡安全培訓工作。新加坡科技電子有限公司網絡安全中心主要為新加坡軍方提供專業的網絡安全培訓，以上三方主要從提供標準的專業課程、合作開發網絡防御課程、附屬項目、協作研究和開發、開發專業網絡、推進信息共享六個方面展開合作。

三、企業公司大力支持

新加坡希望成為全球網絡安全產業最發達的國家，一方面吸引更多的高科技網絡安全公司進入當地市場，增加本地市場的活力；另一方面支持本土的企業研發全球領先的技術和服務標準，支持個人在網絡安全領域創業，并且提供國內網絡安全產業的經濟機會，從而在全球市場中擴大“新加坡制造”（Made-in-Singapore）的網絡安全解決方案。每家企業都有可能面對網絡威脅，因此，在網絡安全方面投入關注和資金至關重要。

（一）成立專業培訓機構

企業聯合學校能夠共同打造既能長遠發展，又能滿足現實需求的人才。新加坡最大的電信公司新電信（Singtel）是首個加入網絡安全伙伴與專才計劃的公司，2016年4月該公司成立了自己的網絡安全學院，成為亞太地區首個結合網絡安全技能訓練及網絡襲擊模擬測試的培訓機構。該學院除普通技能培訓外，還能模擬網絡襲擊以測試公司與機構防備能力。同時，新電信與全球知名網絡安全公司FireEye聯合成立先進保安運作中心（Singtel-FireEye Advanced Security Operations Centre），主要研究全球網絡攻擊趨勢，觀察黑客組織的網絡舉動，預測可能會發生的網絡攻擊。

（二）設置獎勵激勵項目

企業設立獎學金和激勵獎項，鼓勵學校培養企業需要的人才，這不僅有利于畢業生就業，更利于企業的長遠發展。2015年1月，新電信與新加坡理工學院以及新加坡共和理工學院合作推出新電信學員獎學金計劃，每年頒發90份共計200多萬元的獎學金給學生，協助培養工程學、網絡安全與客戶服務方面的人才，為學生提供更系統化的職業發展渠道。新加坡資訊通信專才協會（Association of Information Security Professionals，簡稱AISP）也同新加坡網絡安全局和其他業界機構推出網絡安全獎，認可杰出網絡安全專家、機構和學生對本地網絡安全系統的貢獻。

（三）提供課程設置建議

企業參與課程設置具有長遠和現實意義。新加坡電信集團每年都會吸收來自新加坡理工學院和新加坡共和理工學院的實習生，除了推出新的獎學金計劃，與其他企業一樣，新電信也面對勞動隊伍老齡化的問題。電信領域不斷演變，公司為了保持實力，不斷吸引人才加入。除了提供獎學金，新電信還為新加坡理工學院的電腦工程課程提供建議，在教學內容中增加企業的最佳作業程序等知識。

四、思考與啟示

綜上所述，新加坡政府高度重視網絡安全人才培養建設，一方面注重與國內高等教育學府合作，共同開發相關課程，讓學生在離開院校進入勞動力市場前，能夠掌握專業知識；一方面密切與企業公司合作，確保這些專業人才有較好的任職機會，能夠在政府部門和企業公司之間無障礙流動。而我國網絡安全人才，從總體上看，還存在數量缺口較大、能力素質不高、結構不盡合理等問題，與維護國家網絡安全、建設網絡強國的要求還不相適應。隨著信息化的快速發展，網絡安全問題更加突出，迫切需要加大投入力度，多措并舉加快網絡安全人才培養，為維護國家網絡安全提供強大的人才保障。

一是加強頂層設計，完善人才培養制度與方法路子。在國家政策引導下，吸收各方優勢資源，創新網絡安全人才培養機制，營造有利于網絡安全培訓產業的政策環境，高等院校、科研機構根據自身需求和特色，拓展網絡安全專業方向，搭建人才綜合培養平臺，對網絡安全人才培養和學科建設加強指導扶持；建立常態化的在職培訓制度，提升網絡安全從業人員安全意識和專業技能，制定網絡安全類專業人才培養標準和能力標準；在人才使用和評價方面，以實際能力為衡量標準，建立靈活的激勵機制。

二是完善培訓體系，強化教學軟硬件力量與實戰技能。網絡安全培訓對于從業人員學習掌握前沿知識、提升安全實戰技能非常重要。要加大經費投入，加快學科建設，完善大學教育和在職培訓網絡安全人才培養體系，開展高精尖技術研究，加強一流網絡空間學科院校建設，打造具有品牌的網絡安全認證培訓機構，提升師資力量和培訓教學水平；根據技術變化和市場需求改變實際教學過程，解決學院與社會對人才培養期望的差異。鼓勵學院與企業、科研機構在網絡安全人才培養方面開展合作。

三是加大資源投入，鼓勵企業深度參與網絡安全人才培養工作。我國2017年11月7日出臺的《網絡安全法》第二十條明確，“國家支持企業和高等院校、職業學校等教育培訓機構開展網絡安全相關教育和培訓，采取多種方式培養網絡安全人才，促進網絡安全人才交流。”通過政策引導，充分調動社會資源，促進高校和行業企業、科研院所合作育人、協調創新。從培養目標、課程設置、教材編制、實驗室建設、實踐教學、課題研究及聯合培養基地等環節，加強企業與高等院校合作，提高網絡安全人才培養質量。努力擴大人才供給，利用好社會資源和獎勵，以企業為主建設網絡安全創新園區，探索形成網絡安全人才培養、技術創新、產業發展的良性生態體系。啟動人才社區、孵化器等基礎設施及配套項目建設，策劃成立網絡安全人才與創新基金。企業還可以通過在學科競賽方面的合作來與學校聯合培養學科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