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鮮的樂團：國家軟實力的體現

徐玉蘭

2018年2月8日，朝鮮三池淵管弦樂團在韓國江陵藝術中心舉行演出。

2019年6月20日晚，正在朝鮮訪問的習近平總書記和夫人彭麗媛在金正恩委員長和和夫人李雪主陪同下，在平壤五一體育場同朝鮮各界群眾10萬余人一道觀看大型團體操和藝術演出。這臺演出是為習近平總書記此訪專門精心創作的，數萬名演員參加表演，朝鮮三大樂團——國立交響樂團、功勛合唱團和三池淵管弦樂團首次同臺獻藝，整場演出氣勢恢宏，震撼感人。

朝鮮的樂團是朝鮮各個時期政治文化的產物，都具有強烈的日常性和民族性的特點。通過對樂團發展變化的觀察，可以考察朝鮮歷任領導人執政時期的文化特點。從創建背景來說，各個樂團的成立主要受國內外環境的影響;從樂團的形式來說，主要受民族形式、人民群眾喜好以及世界音樂變化趨勢等方面的影響。朝鮮的樂團可以分為綜合性藝術團、歌劇團、管弦樂團、民族音樂團、輕音樂團、合唱團等，大都屬于朝鮮勞動黨或朝鮮人民軍等組織。朝鮮的樂團通常跨越音樂領域以及演奏形式，也經常進行聯合演出。

朝鮮國立交響樂團

國立交響樂團是朝鮮最具代表性的大型管弦樂團，成立于1946年8月8日，源于金日成主席的倡議。國立交響樂團以演奏革命頌歌《金日成將軍之歌》為第一步，開辟了建設朝鮮交響樂的道路。1950?1953年祖國解放戰爭時期，樂團經過改編投入戰場，對鼓舞軍隊戰斗意志起到重要作用。上世紀60年代以后，在人們對交響樂的興趣逐漸淡化的背景下，國立交響樂團把一些家喻戶曉的名曲和民謠改編成西洋樂器和民族樂器配合演奏的通俗化管弦樂，開辟了朝鮮管弦樂的新時代，迎來了樂團發展的全盛期。

萬壽臺藝術團

萬壽臺藝術團的前身是1946年成立的平壤歌舞團，在金正日指導下于1969年9月27日重組更名，由朝鮮勞動黨主管，也是朝鮮最優秀的綜合性藝術團體，擁有許多人民藝術家、人民演員、功勛演員。萬壽臺藝術團在革命歌劇創作中取得了巨大成就，革命歌劇《賣花姑娘》就是由該團搬上舞臺的。萬壽臺藝術團曾訪問過亞非拉歐的50多個國家，引起巨大反響，在朝鮮對外文化交流方面做出了巨大貢獻。該團曾在朝韓關系緩和的2002年赴首爾演出。

萬壽臺藝術團的基本任務是“積極為實現全社會的主體思想化偉業做出貢獻”。其成員主要從平壤和地方藝術團體中選拔而出。當然，只要是朝鮮的音樂團，其基本職責就是向人民傳達國家政治思想、黨的指導內容以及國家的政策。

20世紀70年代，萬壽臺藝術團的成果被國家認定為“主體音樂藝術”。《賣花姑娘》至今依舊是朝鮮上演次數最多的革命劇目之一。

血海歌劇團

血海歌劇團與萬壽臺藝術團是朝鮮藝術團體中的雙壁。朝鮮官方資料稱，血海歌劇團是“以歌劇為基礎，創造和上演了多種音樂舞蹈作品的中央藝術團”。可以說，這是一個以歌劇為重點的綜合藝術團，目前主要在平壤大劇院進行創作和演出活動。

血海歌劇團創始于1971年7月，其前身是1946年創建的北朝鮮歌劇團。上世紀60年代以后，由于需要傳播新形式的革命歌劇，在金正日主導下，在改編北朝鮮歌劇團的基礎上建立了血海歌劇團。血海歌劇團的特點是專門改編并演出朝鮮不朽的經典劇目《血海》，并在原著的基礎上創造出了“血海式”獨特的歌劇形式。

在朝鮮，“血海歌劇”被定義為“以偉大領導人金正恩同志的獨創性激發創作原則和方法，為我們時代重新創造具有革命性、人民性的激發性形式”，其基本主題包括抗日革命斗爭、國家解放戰爭、為實現朝鮮半島自主統一的斗爭等。《賣花姑娘》與上世紀70年代完成的《血海》《黨的女兒》《密林啊，說吧》《金剛山之歌》，被稱為“五大革命歌劇”。血海歌劇團繼承了朝鮮悠久的民族文化遺產，并結合時代的發展和要求，根據人民的審美觀創作演出了許多優秀的歌劇、舞劇及歌舞劇作品。該團的足跡遍及全世界，曾在蘇聯、羅馬尼亞、阿爾及利亞、日本、波蘭等數十個國家演出了革命歌劇《血海》及部分歌舞作品。2008年該團創作了歌劇《紅樓夢》，2009年5月起在中國12座城市展開巡回演出，歷時70天。該團還創作了歌劇《梁山伯與祝英臺》，2011年10月?2012年1月在中國12座城市進行了巡回演出。

旺載山輕音樂團和普天堡電子樂團

上世紀80年代朝鮮出現了輕音樂團，當時輕音樂在朝鮮沒有得到足夠的重視，但在金正日指示下朝鮮音樂界出現了帶有電子樂器的音樂活動。朝鮮接受了當時盛行的“電子流行音樂（techno-pop）”等所謂的“資本主義國家音樂”的形式，但并沒有全盤照搬，而是改良為朝鮮式，于是便有了旺載山輕音樂團（或稱王在山輕音樂團）和普天堡電子樂團。旺載山輕音樂團根據金正日對民族音樂的指示于1983年7月成立，得名自金日成1933年的抗日活動圣地——咸鏡北道穩城郡的旺載山（又稱王在山）。朝鮮資料稱其“創造了現代式的輕音樂和歌曲作品，其使命是為主體藝術發展做出貢獻”。1991年10月，旺載山輕音樂團在我國上海、南京、北京等地進行了七場友好演出。

普天堡電子樂團成立于1985年，是為與“世界級的樂團同步”而建成的樂團。該樂團以歌手為主角，樂器則使用電子吉他、貝司、鍵盤、鼓等電子樂器，歌曲組合形式豐富多樣，基本風格是女性擔任主唱，男性擔任樂器演奏者。該團從樂器引入開始就深受日本影響，到21世紀初一直引領著朝鮮的輕音樂發展。1991年該團在日本巡回演出，節目中有1/3以上是日本大眾歌曲，《勞動新聞》大幅刊登樂團的演出照片，體現了朝鮮當時希望通過藝術交流形式推進與日本關系的外交考慮。

普天堡電子樂團隨著牡丹峰樂團的組建而解散，后者明確表示其為普天堡電子樂團的后繼樂團。

朝鮮人民軍功勛國家合唱團

進入上世紀90年代，朝鮮經歷了領袖的逝世、國際形勢變化以及自然災害等難關，這種情況下的社會氛圍也影響了文化藝術界。因此這一時期的歌曲明朗快樂的曲目較少，奮發激昂、鼓舞意志的歌曲成為主旋律。功勛國家合唱團就是在這種背景下成立的。它于1995年從人民軍協奏團中獨立而出，2001年更名為人民軍國家功勛合唱團，是隸屬于人民軍的大型合唱團體，演唱曲目以歌頌領袖、歌頌黨和軍隊、歌頌祖國和人民，以及千里馬建設時代、先軍時代主體思想和革命歷史歌曲為主，對朝鮮人民起到了極大的鼓舞和推動作用，是當今朝鮮文藝戰線的一面旗幟。

2015年8月31日，人民軍功勛國家合唱團在莫斯科柴可夫斯基音樂廳舉行演出。這是該團首次在莫斯科演出，演員一律身穿軍裝，演出旋律十分激昂。2015年12月，功勛國家合唱團訪問中國并準備進行公演，但12月12日傍晚，國家大劇院發布公告，原定舉行的朝鮮功勛國家合唱團和牡丹峰樂團的演出因故取消。

2016年12月29日，金正恩與朝鮮首屆黨委會議與會者一起觀看牡丹峰樂團的演出。

銀河水管弦樂團

銀河水管弦樂團成立于2009年，其首演是在2009年9月8日在萬壽臺藝術劇場舉行的音樂會。這是與俄羅斯“21世紀管弦樂團”和“尤洛夫國家學術無伴奏合唱團”，以及朝鮮人民軍功勛國家合唱團聯合舉行的公演。銀河水管弦樂團的演出迄今能夠確定的共有35次，2013年7月28日演出后至今沒有續演。該團主要是將百姓喜歡的歌謠進行編曲后搬上舞臺，因此管弦樂并不是其主要演出形式，而是配合歌手的演唱。

三池淵樂團

三池淵樂團是2009年1月在萬壽臺藝術團旗下“功勛女性器樂重奏團”的基礎上設立的中規模管弦樂團，現今也屬于萬壽臺藝術團。2009年10月為迎接朝黨建黨64周年而進行的“銀河水管弦樂團、萬壽臺藝術團及三池淵樂團聯合公演”為三池淵樂團的首場演出。因為是萬壽臺藝術團旗下的管弦樂團，團中的演奏家都技術超群。其中第一小提琴手鮮于香姬隨后轉入牡丹峰樂團。

朝鮮于2018年派往平昌奧運會上的三池淵管弦樂團就是在三池淵樂團的基礎上組建而成的。

牡丹峰樂團

2012年3月，金正恩委員長親自組建了現已在朝鮮家喻戶曉的牡丹峰樂團，團長由原銀河水樂團的團長玄松月擔任。該樂團承擔了朝鮮的重要演出活動，被稱為“金正恩時代代表性樂團”。目前樂團的影響力不僅僅是在藝術領域，早已輻射到整個朝鮮社會。《勞動新聞》在2014年6月3日的社論中寫道，牡丹峰樂團“作為新的文學藝術革命的火車頭，正引領著金正恩時代”。牡丹峰樂團演出的音樂既有明顯的民族性，又具有通俗化、大眾化傾向，很快成為朝鮮流行文化的標志，同時，“牡丹峰式工作作風”也被推廣到全國。可以說，牡丹峰樂團從形式到內容都是金正恩委員長“音樂政治”的重要載體。《勞動新聞》指出：“牡丹峰樂團以黨的聲音引導社會的發展，是朝鮮大變革、大飛躍的代名詞。”朝鮮強調“牡丹峰式工作作風”，以此來進一步強化并延伸“音樂政治”的作用。“牡丹峰式工作作風”包括思想斗爭熱潮、創作創造風氣、速度創造風氣、社會主義集體競爭熱潮等方面。牡丹峰樂團曲目的內容大部分為贊頌領袖、贊揚政黨、強調愛國心、鼓舞革命精神、提高戰爭士氣等，這與以往的朝鮮音樂并沒有太大的區別，但也有許多給予希望或展現創造新社會意志的歌曲，這成為了該樂團的主要特點之一。

另外，牡丹峰樂團在演出形式方面有相當大的變化，例如將伴奏樂隊放在與歌者同等的主人公位置。該團將一些原有的歌曲進行改編后演奏，給人以耳目一新的感覺，另外也會將一些外國歌曲，尤其是美國歌曲（迪士尼動畫音樂串燒或美國電影音樂等）破例加入到演奏曲目中。

牡丹峰樂團在朝鮮的地位在其成立幾年后便在藝術界占據了最高位置。

青峰樂團

青峰樂團于2015年7月28日首次進入公眾視野，當時《朝鮮中央通訊》發表社論稱，青峰樂團是由“金正恩委員長親自創立，以銅管樂器為主的輕音樂團，以旺載山藝術團的演奏家和牡丹峰重唱組重組而成”。青峰樂團至今共進行了六次演出，都是受邀赴俄羅斯進行的。2015年是“朝俄親善年”，樂團的訪俄活動在“親善年”發揮了不可替代的作用。

可以看出，青峰樂團與其他樂團不同，它是金正恩委員長親自設立指導的“國寶級藝術團體”。將“國寶級藝術團體”的首演定在俄羅斯，足以證明朝鮮對朝俄關系的重視。而牡丹峰樂團的首演地原本定在中國（但演出最終被取消）。兩個樂團分別被派到俄中兩國，其意義十分重大，可視為朝鮮重視朝俄關系、朝中關系的體現。

三池淵管弦樂團

2018年被派到韓國平昌冬季奧運會的三池淵管弦樂團并不是朝鮮的常規樂團，而是專為平昌冬季奧運會成立的特組樂團。據介紹，三池淵管弦樂團包含了牡丹峰樂團、青峰樂團、朝鮮國立交響樂團、萬壽臺藝術團、國家功勛合唱團等藝術團的頂級演奏家和歌手，其中以三池淵樂團和功勛國家合唱團演奏家為主。樂團團長由牡丹峰樂團團長玄松月兼任，她在2017年10月7日舉行的朝鮮勞動黨七屆二次全體會議上被選為朝黨中央委員會候補委員。據朝鮮中央電視臺報道，三池淵管弦樂團被派往韓國前，曾受到金正恩委員長的親臨指導。

此次演出的目的不僅是助陣平昌奧運會的舉行，也是為了進一步緩和南北關系。此次演出有兩大特點：第一，演出的曲目多為參加過平壤“統一音樂會”的韓國歌手的歌曲，這些都是韓國較為流行的歌曲。第二，《獨自阿里郎》這首歌曲是從第二節開始演唱的，原因是第二節的第一句歌詞為“金剛山的清水向東海流去，雪岳山的清水也流向東海”，“金剛山”位于朝鮮，“雪岳山”位于韓國，兩山的清水在東海融合為一，代表了對南北統一的祝愿。

朝鮮樂團的各項活動都體現著朝鮮勞動黨和領袖的政治意志，通過對樂團活動的解讀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梳理出朝鮮的政治脈絡。另外，朝鮮樂團對于朝鮮在外交活動中打破僵局、舒緩氛圍和推動建設和諧友好局勢起到了重要的作用。可以說，樂團是朝鮮國家軟實力的重要組成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