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俞穎 孟慶榮
大連理工大學 遼寧大連 116024
Lakoff&Johnson(1980)[1]指出:隱喻不僅是一種修辭手法,更是一種認知現象,是人類生活中一種抽象思維方式之一。并且指出隱喻的本質是通過一種事物來理解另一類事物,隱喻的形成離不開兩個概念域之間的投射。鄭凌燕(2014)[2]從概念隱喻的視角出發,對《圍城》中“人是動物”概念隱喻的英譯文策略進行了定量與定性分析,認為人類共同的身體經驗和英漢兩種文化的差異決定了隱喻的可譯性,以及譯者對翻譯策略的選擇。
Verschueren(1999)[3]提出順應論。該理論的核心概念主要包括語言的三個特性以及四個研究角度,即:(1)語言的變異性、協商性、順應性(2)語境順應、結構順應、動態順應、意識程度四個研究角度。近年來國內外學者開始從順應論的角度探討翻譯的問題。國外學者Snell-Hornby(2001)[4]指出翻譯不僅是一種語言使用還是一種異文化交流活動,因此可以從順應論的視角研究翻譯。國內代表學者戈玲玲(2002)[5]從順應論的角度探討了翻譯標準中的順應性解釋及順應性對翻譯研究的啟示。雷曉峰、田建國(2014)[6]在順應論的框架下試著提出了隱喻翻譯的模式。從以上研究可以看出順應論為翻譯研究提供了一個相對系統的理論框架和新的研究視角。
而針對日譯本的研究主要是從功能對等理論、互文性理論、譯者主體性、紐馬克理論等視角展開的。
本研究將從順應論選擇與順應的視角,對《圍城》中“人是動物”概念隱喻的日譯文進行分析。其中“人是動物”概念隱喻從以下原文和譯文中抽取。

表1 《圍城》及其日譯本
《圍城》[7]中使用了很多有關“人是動物”的概念隱喻表達。經統計從原文中抽取相關語例69例,其次從日譯本《結婚狂詩曲》[8]抽取對照譯文。其中有關“人是動物”的概念隱喻中,起點域包括蟲、狗、烏龜、貓、刺猬等等。
本節將從順應論中選擇與順應的視角對相應的日譯文進行分析。選擇包括動物隱喻意象的刪除或保留,翻譯策略的選擇;順應包括語境順應、語言結構順應、動態順應、以及譯者意識凸顯性。其中語境順應還包括社交世界(文化、語言使用語境)、物理世界、心理世界。具體例文分析如下所示:
1、“人是蟲”概念隱喻及其日譯文分析:
例(1)原文:鴻漸真是糊涂蟲,我看他將來是要怕老婆的。P313
譯文:鴻漸は本當に阿呆なやつじゃ…P下208
例(2)原文:我又不是你肚子里面的蛔蟲,知道你存什么心思。P290
譯文:僕はまたお前さんの腹ん中の回蟲じゃあるまいし、どんな気持ちでいるか知るかい!下169

表2 “人是蟲”概念隱喻及其日譯策略
分析:以上兩個例文采用了意譯和直譯兩種翻譯策略。關于隱喻翻譯,紐馬克(2001)在『Approaches to Translation』[9]一書中提示了7種隱喻翻譯方法——直譯、換喻、直譯轉換、直喻加注釋、意譯、省略、直譯加注釋。本研究參考紐馬克(2001),分析典型例文的翻譯策略。例1原文中的“糊涂蟲”是一個概念隱喻。用此來表示原文主人公方鴻漸的父親埋怨他是個不明事理的人。譯者在處理此句話是首先選擇刪除隱喻意象“蟲”,因為在日語中沒有用“蟲”來表達該人不明事理的相關表達。與此同時譯者還會考慮到日本讀者的對于該隱喻表現的認知,所以選擇意譯的翻譯策略為“阿呆(アホウ)”。從順應論的角度看,譯者既順應了該日本讀者的心理世界,同時還順應了有助于目的語讀者理解的語言構造。例2中“蛔蟲”,譯者直接保留了原文“蛔蟲”的隱喻意象,直接譯為“回蟲”,在日語中表示“お腹の蟲”與中文意思相同。從順應論的角度看,此譯文順應了原文的文脈語境和語言結構。
2、“人是烏龜”概念隱喻及其日譯文分析:
例(3)原文:你有種別出來,像烏龜別躲在洞里。P173
譯文:「金玉くっつけてるなら出て來い!亀(コキュの意もあり)みたいに穴に引っ込むな」P290
例(4)原文:阿福冷笑道:“王八是誰挑我做的? P172
譯文:福やんは冷笑し、「王八(王八蛋ワンパタンに同じ)には誰が仕組んでならせたんだ?」P
例(5)原文:太太不忠實偷人男人做了烏龜,買彩票準中頭等獎,賭彩準嬴。P4
譯文:奧さんが不実で、浮気して、亭主が寢取られ男になったら…P19
例(6)原文:人家就疑心是馬戲班的演員,再不然就是開窯子的烏龜。P40
譯文:今度はサーカスの団員かと間違われ、さもなければそれこそぽん引きになってしまう。P77

表3 “人是烏龜”概念隱喻及其日譯策略
分析:有關“人是烏龜”的概念隱喻,譯者采用了直譯+注釋和意譯的翻譯策略。例3至例6均以“烏龜”為起點領域來描寫人的概念隱喻。根據查閱《新華字典》發現,在中國“烏龜”有以下三種意思:(1)長壽、高壽;(2)奸婦的丈夫;(3)開妓院及縱妻行淫的男性。且在中國貶義多用于褒義,但是在日本“烏龜”多用于“長壽、高壽”的意思。上述語料中例3至例6全是貶義用法,其中例3“烏龜”和例4“王八”(烏龜的俗稱)既有畏畏縮縮的意思,也包含被帶綠帽子的意思。從順應論的角度看,譯者選擇保留原文動物隱喻意象,采用直譯+注釋的翻譯方法。順應了中國的“烏龜文化”,同時譯者還考慮到日本讀者的認知因素,為了方便讀者理解特意加上注釋;在語言構造上選擇順應源語的語言構造。例5表示奸婦的丈夫,例6表示拉皮條的男性。譯者選擇刪除原文“烏龜”這個隱喻意象,采用了意譯的翻譯方法。同時順應了中國的動物文化、目的語讀者的認知因素、在語言構造上選擇順應符合日本人讀者習慣的日語表達。此外,從例3至例5,譯者根據不同語境選擇不同的詞匯來翻譯“烏龜”這一隱喻詞匯,可以看出語言的使用是隨著語境而變化的,體現了動態順應。并且譯者的在發揮主觀能動性的同時,忠實地把譯文傳達給讀者,體現了譯者的意識凸顯程度。
本文通過順應論中選擇與順應的視角對《圍城》中“人是動物”概念隱喻的69條日譯文進行了分析得出以下結論,如圖3所示。

圖3 從順應論的視角試析《圍城》中“人是動物“概念隱喻的日譯
從圖3 得知:(1)譯者選擇動物隱喻意象保留時,會選擇直譯和直譯+注釋兩種翻譯策略;刪除時,譯者會選擇意譯的翻譯策略。(2)譯者在保留動物隱喻意象時,會選擇順應中國的動物文化、語言結構上直接保留原文動物名稱,順應原文語言構造。(3)譯者在刪除動物隱喻意象時,會選擇順應原文動物詞匯使用的語境,并且還會考慮到目的語讀者對于原文動物隱喻的認知因素,最后譯者在發揮自己主觀能動性的同時,選擇合理的譯文傳達給讀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