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坤
淮上即事寄廣陵親故
【唐】韋應物
前舟已眇眇,欲渡誰相待?
秋山起暮鐘,楚雨連滄海。
風波離思滿,宿昔容鬢改。
獨鳥下東南,廣陵何處在?
【詩文大意】
前面的船已經遙遠得模糊不清,將要渡過淮水可渡船已走,有誰來陪伴我?山上黃葉飄零,傳來寺廟里悠長的晚鐘聲,楚天飄灑的綿綿秋雨與大海連成一體。在凄風苦雨中,因離別而生的思念之情更濃,在一天之間,凄愴寂寞使我的面容變得憔悴。一只疾風中的伶仃小鳥飛向東南歸巢,廣陵在哪里呢?不也在東南方嗎?
【賞析】
這首詩的前兩句寫出了暮色中空蕩蕩的淮河,詩人欲行而踟躕的情態(tài),描繪出一種空曠孤寂之感。接下來,茫茫楚天掛上了霏霏雨幕,遠處山寺又傳來一聲接一聲悠長的暮鐘,寂寞變成了凄愴,羈旅之情更為深重。有了這樣濃郁飽滿的感情積蓄,五、六兩句才輕輕點出“離思”二字,像凄風偶然吹開帷幕的一角,露出了詩人憔悴的面容。按說寫到這里,應直接抒寫“離思”之情了,然而沒有。詩人還是隱到帷幕后面,他只在迷蒙雨幕上添一只疾飛的伶仃小鳥。這小鳥,從“獨”字看,是失群的;從“下”字看,是歸巢的;從“東南”二字看,是飛往廣陵方向去的。既是失群的小鳥,睹物及人;既是歸巢的小鳥,它尚且有一個溫暖的窠巢,讀者很容易為詩人興“斷腸人在天涯”之嘆;既是飛往廣陵方向的小鳥,詩人的心也在跟著它飛翔。而且,鳥歸東南,離巢愈近;人往西北,去親愈遠。此情此境,詩人難堪,讀者也為之凄惻。因此,讀者自然而然地與詩人同時發(fā)出深沉的一問:“廣陵何處在?”這一問,悵然長呼,四野回響,傳出了期望回答而顯然得不到回答的曲曲苦情,寫出了想再一次看見親故而終究無法看見的心理狀態(tài)。而正在此時,聲聲暮鐘,不斷地、更深沉更響亮地傳到耳邊,敲擊內心;迷蒙雨霧,更濃密更凄迷地籠罩大地,籠罩心頭。于是,天色更暗淡了,心情也更暗淡了。
這首詩雖然是離別詩,但詩人在抒情時很有特色,寫離別之情,全用景物烘托,氣氛渲染。詩中景物凄迷,色彩黯淡,鐘聲哀遠,詩人把自己的感情藏在輕紗帷幕后面,觸之不能及,感之又宛在。且這種感情不僅從一景一物中閃現(xiàn),而是彌漫全詩,無時不在,卻又無處實有,使全詩有一種深遠的意境、深沉的韻致。
【讀后思考】
正所謂“一切景語皆情語”。請從“山”“雨”“鳥”三個角度入手,簡要評析這首詩所表達的感情。
【參考答案】
秋日遠山傳來寺廟悠長的暮鐘,茫茫楚天掛上了霏霏雨幕,蒼涼黯淡的傍晚景色烘托出詩人思家念遠的孤寂、凄愴之情。詩人運用反襯手法,寫一只失群的伶仃小鳥飛往家鄉(xiāng)廣陵方向,歸巢了。鳥飛東南,離巢愈近;而詩人前往西北,去親愈遠。這更引起了他滿腹的離思哀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