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志堅
25年前,我從警校畢業,那時候老楊已經是下面一個派出所的負責人了。我是沒有資格喊他老楊的,畢竟我只是個毛頭小子。但是見了幾次面之后,他卻跟我說:“劉秘書,叫我老楊就行,叫所長太生分了。”話是這么說,下一回見面,我還是改不了口,還是喊他“楊所長”。
第二年,當地開展對非法行醫的大整治行動,局里安排我配合衛生局一起工作。這天,我們工作組來到老楊所在的轄區。事前,衛生局的同志說,這個鄉有個“赤腳醫生”,不僅沒有任何行醫資格證件,對相關政策還油鹽不進,是一個“刺兒頭”。果然,當我們來到那個診所,剛開口向他宣講政策并希望予以配合時,那人當即就跳了起來,對著我們破口大罵。衛生局的同志被他罵得灰頭土臉,我也站在一旁手足無措。有位年輕的工作人員回了一句嘴,結果跟捅了馬蜂窩一般。這個“刺兒頭”竟從廚房提了一把菜刀出來,情形一下子變得非常緊張。
就在這時,一個穿著老式警服的身影沖進了診所,一眨眼就到了“刺兒頭”的跟前,一把奪下菜刀。我定睛一看,正是老楊。原來,他聽說我們下鄉,準備過來看看情況,正好看到這一幕,這才出手奪刀。這件事讓我對老楊有了新的認識,我開始嘗試了解一些發生在他身上的事情。結果發現,老楊的壯舉并不是偶爾為之。
有一次,老楊和鄉里的領導正在地里檢查棉花生產情況,忽然聽到臨近的農舍中傳來一個男子的高聲尖叫:“不得了啦,我老婆要死了,救命啊!”老楊馬上循聲向農舍沖去,只見地上躺著一名婦女,雙眼緊閉,口吐白沫,人事不醒,右手還握著一個農藥瓶子,一個小孩在旁邊大聲啼哭,那個呼救的男子正跪在地上用手摟著婦女的頭哭叫。老楊一看就明白了:農藥中毒。他轉身出門找來一輛手扶拖拉機,將中毒女子抱上車送到醫院。到了醫院又是幫著掛號,又是叫醫生。經過一番治療,那名女子終于脫離危險。
老楊所在的鄉有個福建福清人辦的磚廠。一天,磚廠鼓風機葉片損壞,磚窯突然熄火,老板急得團團轉,當時只有南昌才有相同型號的鼓風機,可是由于下雨,沒有人愿意送老板到南昌。一籌莫展之際,老板記起了老楊曾經跟他說過的一句話——“無論何時何地,有困難找警察”。懷著試試看的心情,他跑到派出所,找到老楊說明來意。老楊馬上安排好手頭的工作,然后開出所里的吉普車,將老板送到南昌,買好鼓風機,又連夜趕了回來,幫著老板一起安裝好設備,看著爐火恢復正常,這才離開。后來,老板多次向老楊表達謝意,但都被老楊“無情”地拒絕了。雖然那時老楊的工資才兩百出點頭兒。
可惜,就是這樣一位急公好義、熱心助人的好警察,卻在1999年7月24日不幸因突發腦溢血而倒在了工作崗位上,他的生命永遠定格在了42歲。他曾經不經意間做過的好事、善事,也只能成為我們永遠的懷念。
從那時起一直到現在,每當我到他家里看望他的家人時,看著相框里他那和善的遺容,我總忍不住多看上幾眼,就好像正在跟他交流一般。